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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席真:鬼谣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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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真咽下一口血,歪倒起身,他抬手扯去束发白玉冠朝前走去,玉冠滚落地发出清脆响声。黑发飞散,席真空洞的眼停在山鬼谣身上,一步一步走得沉痛至极。

    众目睽睽之下,他屈膝伸手将人抱入怀中,漫天的蝶在两人周围盘旋,“鬼谣,你还未唤我娘子。”若是平常,这人一定会嬉皮笑脸叫个不停,可怀里人动静全无,没了呼吸。

    席真癫狂笑着,笑声里的哀恸打得人心难安。风起风落,乱发缠在两人身上,山鬼谣身体渐渐变冷,席真像哄小孩般抚摸他的发,“鬼谣,唤我一声可好?真儿也好,娘子也好,我都应你。”

    八卦阵横尸喋血,阵中唯一的活人也是死气环绕,白衣嫣梅血染,席真抱着山鬼谣纹丝不动。蝴蝶飞落停在两人身上,纷纷为他哀悼,慢慢地八卦阵上落满蝴蝶,遮去满目疮痍。

    见席真悲痛欲绝的模样,席台震怒,将他玉带一把扔在地上,惊得群蝶乱舞,“席岚琴!你这是何意?”

    席真木然拾起山鬼谣的锏,灵力一动砸断玉带,他收回手环住山鬼谣,抬脸痴笑道,“父亲,我是他命门,他是我所求之道。”血泪盈襟,席真垂眉低语,“父亲,岚琴的道没了。”

    席台掌风朝他挥去,却没打在他身上,在看到近乎透明的鬼影他立即收回掌力。

    山鬼谣伸出手抚摸席真的脸,可却穿透他的身体,他无奈虚抚席真脸庞,“娘子,不许来无间炼狱,我舍不得你受苦。”席真再也强忍不得嚎啕大哭起来,山鬼谣道,“真儿,我爱你。”鬼影渐浅,山鬼谣温柔看向他,“你不唤我,我怎生走得安心?”

    席真想握住他的手却还是落了空,山鬼谣贪恋的看他,生怕记不住他的样子,魂灵散去之际,他听得席真道,“鬼谣,等我。”无间炼狱他也去寻,刀山火海他也要赴。

    山鬼谣浅笑无声,‘好,娘子,我等你。’

    席真收好双锏,对着各异的目光道,“席真不再是梦岭之人,若有追究尽管冲我席岚琴来。对山鬼谣有怨的,席岚琴也舍命奉陪。”

    “岚琴,你这是何苦?”席台从山鬼谣为他挡那一掌后,再无闲心去和席真计较,可他始终难以接受席真的举动。

    “父亲,养育之恩岚琴无以为报,此后梦岭之事岚琴万死不辞。从今让我自己活一回可好?”

    席台老泪纵横,他身处这个位置太多年,已然忘了席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都无法做到的事又凭什么用父亲的身份去强求席真,“岚琴,你是我席台的儿子。”

    席真起身深深鞠一躬,“多谢爹成全。”他转身欣然道,“溢儿,师兄心已定,会好好活下去,你不必担心我。子期,梦岭就交给你了,有事切莫强撑。若白,师兄会如你所说的安平,你也一样。岚箫,爹就由你多照拂了。”说完,席真负剑抱起山鬼谣,“别跟来。”

    “梦岭弟子听令。”席台话落,五名首席弟子秉剑恭手,旁席的梦岭弟子也抱拳朝向主席。“席真罔顾门规,自行戴罪,即日起,除席真梦岭首席弟子籍,从今往后,与梦岭再无瓜葛。望众弟子引以为戒。”

    随着席台的话,席真已步出八卦阵。

    浑厚之声再次响彻谷内,席台肃然,“但凡向席真出手者,梦岭全门上下绝不轻饶!”

    “弟子谨遵师命!”

    数十道声音回应,全部落入席真耳中,感怀在心,他扬唇淡笑,“席真记下了。鬼谣,我们回家。”

    南歌子候在谷外,见席真抱着全无生息的人,了然跟在其旁,留得身后一片惊叹。

    寻踪谷弟子快速清理后,谷内又是一片清平,众人心中百般滋味,这百家盛宴霎时惨淡起来。

    唐嵘也不再提方才惨痛之事,无论对固怀堂还是梦岭都是重大打击,原本对山鬼谣的大肆追究,如今人死再无纠葛可言。

    半刻沉寂后,多门长老眉目深皱,不良预感强袭心间。

    猝然地动山摇,围绕主席的沟渠清水染赤,倏地喷溅上空,将八卦阴阳阵围成血牢。血水以极快的速度沿着阵法贯穿四方。数名家主举掌,蓝色光束隔断血水。血牢上方落雨,丹红水滴细密狂打,阵内蝴蝶顷刻消融。

    席子期与席若白对视一眼,飞身站立子位丑位,莫游和苏子矜快速飞转寅卯两位,不到一息,辰巳由商顾影和商若生镇守,午位池九霄,未位君轼,申位宋玉斋,酉位徐颖,戌位赵克筠,亥位方萌。十二人不约而同双手成印,蓝芒护住众人接着朝中心而去聚集成一方灵阵,突地破顶直冲云霄。

    半刻钟不到,血阵威力逐渐减弱。遽然,血光冲着旁席四散,如同血手竟生生将人绞在阵上,不少人发出凄厉怪叫,只见他们灵力源源不断被吸入血阵,肉身逐渐干瘪,最后只剩一副皮囊血肉不分。旁席的人们四处逃窜,虽有不少弟子奋力顽抗,可那血手来势汹汹,众人不敌。

    甘青司一剑斩断破窗而入的怪物,抱起商熙飞出,白瞳双袖一收,两头鬼虎从纹身跃向再次来攻的血物,凶猛地发出骇人嚎叫。

    怪物获得灵力滋养,血手成形,百丈长的巨蟒从手中生出,血口大开四处横扫。所过之处石壁动乱,楼房倒塌,被碾压的人们残肢断臂无数,顿时秀丽的山谷犹如炼狱,血流成河,触目惊心。

    捂住商熙双眼,甘青司停在山谷之上,此时出谷小道被乱石封死,有灵力鬼力者各自上谷,而谷中惨象瘆人,鬼哭狼嚎声接连不断。甘青司和白瞳言文一现,数十道鬼影冲下山谷救人。八卦阵内情况也愈渐不佳,主席中人皆是灵力上乘,血阵愈强,血光也愈猖狂生长,觊觎着阵内每个上好的灵者。

    “青司哥!”商柒搜寻许久,一见甘青司急忙飞奔过去。

    甘青司连忙吩咐,“柒儿!你带着小熙儿赶紧离开,阿愿,送她们出去。”

    甘愿慎重应下,带着两人撤离。甘青司和白瞳见他们退出巨怪横扫范围,立即飞下山谷。

    “长老,你们快退出去!”池九霄喊道。

    血牢渐渐顶成膜状延伸,一点点如岩浆从上渗透。

    数名弟子接连开路,长老们顾虑之下还是退出血阵,就在血洞合上的瞬间,两道身影飞入其间,江溢冲他们一使眼色,连同修鬼道之人一齐站于阵守十二地支人身后。

    八卦阵开始塌陷,熔岩似的血水滚滚从中冒出,无数干枯手骨向阵守之人抓去。此时黑色的鬼气接连朝枯骨涌去封锁它们的行动,阵守之人灵力泉涌,与中心血柱互相较量。

    阵外多名长老四处奔走救援,唐嵘联合席台、苏婉音、徐慕臣飞上山谷四方,双掌结印,四方光阵猛地下压,血怪狂吼,在地上剧烈翻腾,霎时间,山谷灰蒙一片,石崩声叫喊声突破天际。谷下张彦中、宋玄妃、方淮、池夔两掌落地,与四方光阵齐连。锁灵阵光芒乍起,血怪大叫一声后,扑倒在地。

    一瞬的心惊,无数人瘫坐在地,爬在半谷的人也松了口气。天空暗云翻滚,电闪雷鸣,大有天塌之势,数名长老同时高呼,“离阵!”

    他们这才看清血牢外的灵纹,赫然是纳灵阵!此阵强悍,会在短时间内吸食灵者灵气,哪怕高修为者也躲不过,各家长老变了脸色,心焦万分。

    十二地支之人催促着其他人离开,可纳灵落下,本就耗费灵力的众人头顶一震,瞬间失去灵识。

    江溢手下两名召鬼破开阵口,他急切喊道,“快走!”

    未动灵力之人尚且有力气跑出,可十二地支的人已是精疲力竭,若他们抽身无人破坏阵柱,血牢就会大肆增长,八卦阵血沼也会扩张,阵外长老所布之阵便是徒劳,谷内还有许多生灵,他们断不能离去。召鬼带出不封阵的弟子,最终阵内只剩下十五人。

    时间一点一滴流走,大多人撤离阵外,而血牢已封住大半,在外的长老如何出招化阵都不见一丝破绽。阵内皆是门派佼佼者,一旦血阵全封,他们再无生还的可能。长老们看着苦苦支撑血阵的弟子,无不痛心疾首。四灵化尘阵一过,便会化解所有灵力,到时阵内所有灵者必将灵力枯竭而亡。长老们为了谷内上千生命,还是做出选择。

    因召鬼失去大量鬼气的三人面色不佳,他们心一横,勉强在阵内召出十鬼,全部站在十二支灵者身后。甘青司望着席若白的背影,不知怎的想起山鬼谣来,他当下心中狠绝,“无浪!小瞳!我守!你们退!快!”略过席若白时甘青司不忍回头,飞入阵心,双手画符,鬼气倾入血柱。

    江溢白瞳已不及多加思索,当即落到席子期与席若白身后,鬼气一掌破口,其他召鬼看准时机,一齐抱住十二地支之人飞出。

    “甘夙冶!”席若白声音还未传到,面前血阵已被封死,万念俱灰的他双目酸涩,再无念想。

    商勋眼见各家长老急于破阵,长喝一声,“守住!”然而灵力已出,收势不得,血阵与四灵化尘阵相撞,尖锐长鸣声一过,白芒四射。天沉压地,倾盆大雨骤然而下,盖去无数哀声。商勋沉痛地看着破开大洞的八卦阵,彻底心凉。

    席若白呆滞的挣脱白瞳,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跌跌撞撞走向八卦阵,他连甘青司的背影都未看清,人便不见了, “夙冶……,”

    雨点拍打得生狠,大多人都已虚弱到动弹不得,席若白举步维艰终是栽进泥水里,他拼命呐喊,风啸雨击淹没所有声音,显得无力异常。一拳砸入泥沙,席若白低吟,“夙冶,你在哪?”

    呼吸减弱,他再也无力苦撑,席若白偏落到一个宽阔的胸膛,来人道,“听欢,我在这。”

    席若白停在他胸口处,半晌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只见甘青司脸上言文未退,笑容十分惨然,“夙冶?”

    “嗯,是这个名,没别人了。”甘青司讨好地笑着。

    一把抱住甘青司,席若白心仍在打颤,“夙冶……,夙冶……,你怎么样?”

    “不太好。”

    席若白急忙放开他,“哪里伤了?”

    甘青司坐在地上,屈了一只腿,手捂着胸口一脸难受,“心痛死了。”

    “我去找医师!”说着便准备站起。

    “别别别,”甘青司连忙把人拉回腿间,痞兮兮的笑,“席大公子亲我一口就好了。”

    本以为席若白会念叨他一顿,谁知席若白捧着他的脸就吻上去,混合冰冷雨水,用力席卷他的唇舌,迸发地情绪让两人倾尽一切情深,恨不得将心中迫切吻入骨血,全然不顾身后诧异眼光无数。

    席若白气喘吁吁低头看他,恶狠狠道,“再丢下我试试?”

    “不丢!”

    “敢骗我试试?”

    “不敢!”

    他一下软了语气,靠在他肩膀,“夙冶,我怕死了。”甘青司与他擦身而过之时,他才明白席真眼中的痛,他承受不住那般刻骨的遗憾,“甘夙冶,你若不在,休想我独活。”

    甘青司一怔,搂紧他的腰,“席听欢,不若再吻我一次?”

    漫天雨雾,雪衣男子跪在绀衣男子身前极尽缠绵的拥吻,水花落在两人身上,流淌无尽情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