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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议会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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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兄弟们的提醒下,副驾驶座上的八戒也察觉出端倪,忍不住问旁边的鹿人司机:“你们这城市一直是两个种族隔开的吗?”

    司机摇摇头回答说:“不是,这是前两年议会做出的新规定,按照生活区域和路线规划,让两族人尽可能减少接触。这样多好啊!省得我们碰上就打架!”

    另一辆车上,同样发现这异常的陈江流,此刻也忍不住问身边的纶尘:“不是说天机解决了你们的问题了吗?怎么种族分隔还是这么厉害?”

    纶尘:(苦笑)天机来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的教诲曾经感染了我们,可是天机走后,我们鹿人族与狐人族在如何解释天机教诲上产生了冲突,于是再次激化了矛盾。经过议会讨论,为了社会治安与两族安全着想,决定采取分区治理,让两族各自在指定区域生活工作。不仅如此,就连政府大楼都有两处,哪一族当选,就在本族政府大楼办事。

    陈江流:难道你们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吗?毕竟在同一座城市里生活,这可能吗?

    纶尘:完全隔绝,当然不可能,至少议会上即便分坐两边,还是要共同议政。所以……唉,议会的会议场就变成了修罗场。你说,我们的故乡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陈江流: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纶尘:越解决越乱,现在就连天机之道都被怀疑是谎言了!所以,这两天议会决定重新改变城市的名字。

    陈江流:改名字,这就是彻底要舍弃天机之道了?

    纶尘:没错!他们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怀念过去,不如放眼未来,议会将来的精力要全部放在孩子身上。所以……现在正讨论的议题就是:比丘城是否要改名为……“小儿城”。

    陈江流:(皱眉)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当然没错。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纶尘:(苦笑)陈先生不愧是贞元国的文化大使,一言中的啊!我们鹿人族与狐人族的某些有识之士,是希望两族能以共同信仰凝聚起来,但是有不明势力却极力想破坏这一切。说实话,我们现在的市长白鹿,当初也是雄心壮志,打算有一番作为。可是上任以后,他处处受到干扰掣肘,什么事都无法成功完成,引发民众极度不满。如今换选在即,他要连任,只怕难了!

    陈江流:(皱眉)他的竞争对手是谁?

    纶尘:玉狐党竞选人“腓腓”。这人是电影明星出身,在两族民众中都有影响。不过,我觉得他过于哗众取宠,不是做实事的材料。可惜,民众往往被表象所迷惑,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现在舆论调查,他在民间的支持率很高,连至少三分之一的鹿人族都支持他!

    了解到如此紧张的形势,陈江流意识到文化交流团又陷入风雨欲来的复杂环境中。贞元国政府托交流团调查这独立城的具体情况,可是情况并不乐观。但交流团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越是危险复杂的环境,他们越要帮助当地人民化险为夷、化危为安。所以,陈江流下定决心要留下来,期待能有所帮助。

    比丘市长白鹿,果然鹿如其名,浑身雪白鹿毛,显得圣洁贤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牙齿居然是黑齿,实在有点不和谐。

    据说,这样貌上的瑕疵,成为他屡屡被竞争对手攻击与抹黑的借口之一。

    白鹿热情地接待了陈江流等人,与纶尘一样敞开心扉、一见如故。他对贞元国大加赞赏,还说自己退休之后,打算移民到贞元国去住。

    陈江流依稀记得,自己离开贞元国时,贞元人向外移民的“时髦”似乎正在兴起。没想到如今在外漂泊这么些年,连外星高层都反过来要移民贞元,看起来祖国变化不小啊!

    虽然心中感到自豪,陈江流口中还是安慰白鹿说:“市长年纪还轻,正是干事创业好时机,应该还可以连任的。退休对您来说还太早!”

    白鹿:(摆摆手)嗨,还提什么干事创业!这比丘城的环境看似自由、大有可为,实则不然。自由本来是个好东西,但为了自由不顾一切,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了!可见,光有自由是不行的!我在这里无论做什么都被人质疑、无论什么决策在议会都无法通过,我如果强行推动某措施,他们说我独裁,我如果喝酒解忧,他们说我耽于享乐,我是动辄得咎,却又无能为力啊!唉,虽然我的云鹿党命令我继续参加下一届选举,但我是真得累了,也实在胜算不大,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陈江流:(笑)市长,您实在太消极了,我听说您的竞争对手不过是个昔日演员,对于政治似乎只有漂亮的言辞,如果您能够拿出行之有效的策略的话……

    白鹿:唉,没有用啊!我当初之所以能当选市长,就是因为我提出来建设比丘的方案,深得民众信任,压了玉狐党一头。但是,我们这里的政策,资金需要议会批,具体做事官员的任命也需要议会批。议会批准,最少需要三分之二议员支持,少一个都不可以。那玉狐党占有议会一半席位,每次都成心让支持人数差一点达到三分之二。结果,我的所有政策都无法落实,白白当了这几年市长,一事无成啊!

    悟空:(嘀咕起来)……民主制度存在的本意,是防止独裁。但如果让为政者什么都做不了,无视人民最基本的意愿,令百业皆废,那不是成了政客勾心斗角的游戏?又有什么用?

    白鹿:唉,这位悟空先生说的是啊!这比丘城的市长简直就是议会的摆设。可是议会又只知道玩投票游戏,我做事他们干扰,有问题就往我身上推。我大不了干完这届就不做了,可惜民众赋予政府的希望,白白又耽误了几年,也不知道将来何时能实现啊!

    陈江流终于明白为什么白鹿与纶尘,会与他这个外人无所不谈。他们这两个官员当得实在是窝囊,在绝对议会政治之下,政府成为可有可无的摆设,对于有心从政有为者来说,这实在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与无可奈何的悲剧。他们对本国人已经无言以对、无话可说,只有跟外来考察的友好人士发发牢骚。反正即便这是家丑,迟早也会被外人感受到,晚说不如早说。

    想清楚这一点,陈江流提出能否列席议会,以考察一下比丘城独特的议会文化?

    白鹿当即打电话迅速联系了现任议长玉狐党党魁——乘黄。好在这件事情在乘黄看来不算大事,不需要三分之二的投票,也就很快确定下来。

    不过,悟空、悟净、八戒,对这议会游戏索然无味,借口明天要考察民间文化,提出离开陈江流行动。

    陈江流明白,他们这个借口就是去逛市场、吃民间小吃,这三位,哪位真懂民间文化为何物?不过,陈江流也不点破,任由悟空等人去游玩,反正如果他们在议会上惹出什么祸来,也是麻烦!

    第二天,无奈的阿烈依然看家,陈江流四人分头行动。陪伴陈江流列席的就是纶尘,也正因如此,他们只能沿着鹿人族专用路线,来到两族唯一交集处——议会大厦。

    议会大厦也是别出心裁,建立在一个两族区域之间,不同方向的通道让不同种族议员进入,他们走入大厅的不同入口,又坐在不同区域上。议长席位也是两个,用玻璃隔离,哪一党党魁当了议长,就坐在哪边主持会议,隔壁座位自然就空着。

    按照比丘城的规矩,既然白鹿(兼任云鹿党党魁)当上了市长,自然玉狐党魁首乘黄就是议长。

    陈江流随鹿人族前来,也就与纶尘共同列席于鹿人区。

    让陈江流不解的是,他们刚坐好,两边就各站立着一位手持防暴盾的鹿人警察。

    纶尘解释说,议会开会是个危险工作,议员争论激烈的时候,过去是直接上手打架、上嘴咬。现在隔离开了,便经常丢掷东西互殴。议员们所使用的武器,帽子、墨水瓶、鞋,无所不用,有防暴警在列席者身边,是为了防止客人们被误伤。

    陈江流仔细观察,其实那些议员们座位上,也放置着小型手盾。如果他能近前观看,就会发现每面盾上,都写有“保护自己专用,请勿投掷”的字样。

    会议还没开始,就已经剑拔弩张,两族议员互相用眼神对峙、抱怨不断,一言不合当场就骂。议长还未到位,会场内已经是骂声一片,不知道是否为了照顾外星列席者的感受,暂时还未出现“掷物大战”。

    背上长角的老狐人乘黄用手中小槌重重敲打着铁垫,发出刺耳声音,这才让会场暂时安静。

    乘黄发言前,先启动了自己附近的防护罩,这是因为过去主持人往往最容易成为被攻击的目标,才会有如此设置与发言前准备程序。

    乘黄咳嗽两声,高声说:“今天,我们讨论的议题是,比丘城是否要改名‘小儿城’,请各位按照顺序发言。首先,按照规定,请云鹿党议员先发表观点。”

    长着两个脑袋的母鹿人议员“茶首”率先站起,她说话的时候,两个脑袋连贯接话,与一个人在说话无异:“我首先声明,我个人反对改名!虽然我们比丘城现在种族分立已经很严重,但我们需要的不是逃避,而是改善。不要忘记我们当初叫比丘城的原因,就是为了遵从天机教诲,以一种共同的信仰来团结我们。如果改变城名,就等于放弃了这种团结的可能,这是破罐破摔!”

    个子矮小、两腿独臂、体态有点像乌龟的狐人议员阿蜮迫不及待地起身反驳:“你们这些固执的鹿人,能不能现实一点?天机那一套明显已经不管用了!还抱着他的垃圾理论干什么?什么以共同信仰凝聚两族,都是放屁!”

    头脸若马,脖颈像骆驼的鹿人议员罴九当即大怒起身:“放屁的就是你这种狐人,你们安的什么心?成心破坏天机信仰,分化族群,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骗到你们选民的选票,你们才能当上这议员,保住你们的社会地位?”

    长着鱼翼的狐人朱獳也顿时被激怒,厉声反驳:“你们这帮鹿人伪君子,还敢贼喊捉贼?当初就是你们把天机引来的,企图用他那套歪理邪说控制全城人思想,我看你们才是居心叵测!”

    随着互骂开战,议会里顿时完全失去了秩序,每个人都在嘶喊、都在比嗓门,喊不过,就全面开战。

    一时间,各种物品乱飞,乘黄急得差点敲断那强调秩序的小锤。防暴警慌忙保护两位列席者。纶尘立即建议陈江流就此离去,但陈江流还是想留下来看看,他觉得似乎好戏在后头。

    鹿人入口处忽然大门打开,一个古怪的老鹿人走了进来,他虽然是鹿人,却长了一对鸟翼,仿佛是鹿人族的老天使。

    不知为什么,看见他进入,议事厅内渐渐安静下来,就连乘黄也慌忙起立,打起了招呼:“佩利冬先生,您怎么来了?”

    佩利冬:城市改名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以不来?不过年纪大了,有点贪睡,抱歉抱歉!

    陈江流;(轻声问纶尘)这位是谁,怎么好像狐人族都不愿得罪他?

    纶尘:(轻声)这位是我们云鹿党的前辈佩利冬,是早年云梦政府中至今幸存的最后一位老前辈。也是他倡导的两族分区制和议会决策制,改变了过去的政治格局,所以即便是狐人族也要礼让他三分。

    陈江流听纶尘这么一说,非但没有觉得这位老前辈有功,反而感觉如今比丘城内的政治弊端,好像完全是这佩利冬一手打造出来的。

    这时,佩利冬居然走上乘黄旁边的鹿人议长席,而在场众议员,包括乘黄议长,无人有意见。

    佩利冬咳嗽两声说:“各位,吵架与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应该着眼于现实、着眼于未来。其实,我们都知道,玉狐党提出的改名提案,改名只是一个借口,我们讨论的主题是,是否应该放弃天机给我们的教诲!对不对?”

    鹿人族齐声称是,并鼓起掌来。狐人族则掌声寥寥,但也不敢如平常那样放肆吹口哨。

    佩利冬又说:“当年我们政府不知历经多少磨难,在天机的帮助下才将鹿人与狐人整合为整体。天机的教诲确实帮了我们很多,也开创了我们城市的一个辉煌时期。可惜,随着天机回到宇宙中,昔日的优秀同僚也一个个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是我们的巨大损失。而无论是云鹿党还是玉狐党中,都再也没有出现像云梦兄弟那样杰出的人才。”

    茶首(双头鹿):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拧成一股绳啊!更不能忘记天机的教诲!我相信,如果消除种族矛盾,大家同心协力,即便是云梦前辈那样的业绩,也能重现出来!

    朱獳(鱼翼狐):哼,鹿人的思想就是天真,难道你们要永远活在幻想中吗?那你们不如去写小说,当什么议员啊!

    茶首:(怒)你这个文盲,你以为小说就是幻想,即便是幻想的情节也是反映现实、预测未来。我看你连写小说、甚至读小说的资格都没有,只知道沉沦于所谓“现实”,逃避问题、空谈未来,口口声声为孩子,却失去了面对困难的勇气,不过是要保住自己现在的一己私欲罢了!

    朱獳:(大怒)我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一个鹿人来批评我!我现实怎么了?现实就是我们的城市不需要凝聚,天机是个幻想家,你们鹿人都是跟随他幻想的笨蛋!现实就是天机过时了,你们也过时了!

    两位议员的唇枪舌剑,再次引发了两族议员的群骂群掷,议员大战再度上演。乘黄急得又敲小槌,口中喊着:“秩序,秩序!”

    这时,佩利冬轻声说了句:“你们还听不听我说话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响在每个人的耳边,顿时让议事厅再度安静下来。

    陈江流没想到这老鹿人竟然有如此本领,他肯定是个异能人,可惜悟空不在,不然就能知道这佩利冬究竟有多厉害。但陈江流又转念一想,弥罗宇宙安全部已经研究出克制“心眼”的装备,万一这老鹿人跟玉瑞有勾结,悟空来了恐怕也没用。

    佩利冬见众人终于停止争吵与掷物,这才冷冷说:“各位,不管天机之道如何,我们的理念是什么?是自由!是活在当下!我们还是多谈些问题,少谈些主义!要保住我们的自由意志,就要敢于摆脱一切束缚,包括信仰!”

    茶首:(大惊)前辈,您……您是什么意思?

    佩利冬:我的意思很简单,宇宙万事,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议会制度的存在,也是为了保证自由不被执政者所践踏!所以,我选择现实,我选择自由!既然天机的教诲已经成为束缚自由的枷锁,民众已经不再认可那教诲的意义,我们又何必墨守成规?我,云梦政府的最后一人,为了市民的自由、为了我们面对的现实、为了城市的未来,我投一票赞成票!我同意将比丘城改名为“小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