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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捡到个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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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忙, 过年也总是清闲一点的。程平带着侍卫孟襄、闵青去逛云州集市。

    这云州集市虽然规模和奢华程度都比不了长安东、西市, 但也算热闹,且另有一股边城韵味。云州胡人多, 胡商也多,虽没开大规模的互市,但官府对民间小打小闹的对胡贸易却是默认允许的。

    女人哪有不爱逛街的, 程平一路走过来, 看到无数想买的东西,比如各种零嘴儿、花色不错的布匹锦缎、狐皮鹿皮狼皮各种皮子,乃至胡人或简朴或花哨的小玩意儿, 但到底自矜“身份”, 目光在钗环首饰店门脸上扫了一眼, 便走去不远处的一个摊子,叫了三碗面茶并一些饆饠, 与孟襄、闵青共食。

    所谓饆饠者,就是夹肉馅再用油煎的饼。云州饆饠与长安饆饠稍有差异, 长安饆饠虽也有羊肝、羊肉的,但不放这么多胡椒,又有樱桃饆饠等水果味甜口儿的,这云州饆饠口味就重了不少, 且只有荤馅儿的。

    程平夹一个饆饠趁热慢慢地吃着。孟襄、闵青也跟她共踞一案吃了起来。跟了程平这么长时间,都混得熟了, 侍卫们觉得, 与陆郎比, 程郎要和蔼得多——陆郎即便再温和,大家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程郎就不同了,就刚才看到卖豆糖的那黏糊眼神……啧啧,弄得孟襄都想去给他买两串了。

    程平一边咬着热腾腾流油的饆饠,一边无聊地乱看。

    吃食摊子旁边一个卖画的小摊儿,画的南宗山水,集市上这么多人,就没有驻足停下来看的。那画摊儿主人约莫三十多岁,个子不高,样貌清秀,坐在自带的小凳上拿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程平真想提醒他,你回去换成画胖小子抱鲤鱼或者百花闹春,哪怕仕女图呢,都肯定比这寡淡的山水画卖得好。

    画摊儿另一侧是个卖马的,两匹成年马,一黑一红,那黑马看着很是神骏。卖马的两个人也颇有意思,一个虽黑发黑瞳,但看那面部轮廓,约莫是个混血,另一个干脆是个红发碧眼的。看两人说话和姿态,那黑发黑瞳的约莫是主人,另一个是仆从。

    有人去问那马的价钱,听了以后,都摇摇头走了。那红发碧眼的大声解释道:“我们的驹子骏得很,真正的天山马!”

    程平喝一口面茶把嘴里的肉饼送下去,掏出帕子擦了嘴和手,拍拍两个侍卫,让他们接着吃,自己却走去卖马的面前。

    程平围着马绕了两圈,拍拍那匹全身黑色、只四蹄上有些白毛的,笑道,“这马真是好!要多少钱?”

    看看程平,那黑发黑瞳的马主人道:“八万钱。”外族口音颇重,但与回鹘人似不相同。

    马市上一匹普通的马三四万钱就能买到,那还是长安的价格,这云州又更便宜一些,难怪他们卖不出去。

    程平点点头,“确实贵了些,有什么讲头儿吗?我刚才听这位说是天山马?”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一直沉迷书卷中的画摊儿主人也把视线移转了过来。

    马主人点点头,“确是天山马。”

    程平打量那马主人一眼,笑问:“天山……天山以北还是天山以南?”

    马主人道:“天山北。”

    程平一边点头,一边又围着那黑马转了两圈,“真是好马啊!”然后回过身来对那马主人道,“郎君的马我要了!”比她当初买瘸腿儿驴子还痛快。

    侍卫们深知程平爱财如命的德行,没想到吃个饆饠的工夫,就买了一匹这么贵的马!鉴于程平给安北都护府送礼时的大方,孟襄等觉得,这八成又是不知道送哪个都督的!在钱财上,自家阿郎真是待人以宽、律己以严啊……

    等着闵青回去拿银子的空儿,程平与马主人攀谈起来,“像这种天山马一日能跑多远?”

    “这马似比普通的回鹘马身量要高,听闻过去的大宛良驹也是高的……”

    程平又请教怎么相马。

    游牧民族从小对马就熟悉,见程平说话客气,又买了自己的马,那马主人便把自己的经验教给她。

    程平拊掌,“听君一席话,某才知道原来相马有这么多门道!郎君若不嫌某聒噪,便一同去那边茶肆坐一坐?”程平热情地邀约。

    那马主人只以为她是个爱马的,想听自己说马,想了想,便点点头。

    那边画摊儿主人似笑非笑地看程平一眼,接着低头看书。

    程平感受到他的目光,看他一眼,便满面春风地与马主人一起去茶肆。

    坐在清净的雅座中,一杯热茶下肚,那马主人更放松了下来。

    程平却由马慢慢扯到了人,“郎君从天山北过来,莫非是黠戛斯部的?”

    那马主人一怔,“郎君如何知道?”通过近来的接触,马主人知道,大多数唐人对各部落其实分不大清,只知道大部落比如先时的突厥、现在的回鹘,更甚至统一称“胡人”。面前这人竟然听了地名,便知道自己是黠戛斯部的。

    程平笑道:“再让某猜一猜,郎君恐怕也不是黠戛斯平民,与汗王有些关系吧?”

    马主人大惊。

    程平却一脸理所应当地笑道:“黠戛斯汗与大唐皇室同宗,先时来朝的事,谁不知道?黠戛斯在天山北到叶河一带,故而听说‘天山以北’,某便猜郎君或恐是黠戛斯部的。”程平再拍一句,“郎君黑发黑瞳,关键是气度不凡,故而某猜测郎君或恐是黠戛斯汗族中人。”

    汉时李凌被匈奴单于封为右校王,戍守坚昆,便是现在的黠戛斯一带。本朝太宗时,一支只来自遥远的天山以北、叶河流域的部落使团来朝,自言是李凌后裔,来唐“认亲”——李凌与唐朝皇室都出自陇西成纪,乃是同宗。

    还有一个“遗传学”上的佐证,黠戛斯汗族是黑头发黑眼睛的混血面相,与其他白肤碧眼的黠戛斯人不一样。

    当时太宗就认下了这血缘上遥远得没边儿的远房亲戚。程平学《汉书》时,柳夫子把这段典故当故事讲给她听,程平当时还在心里吐槽来着,谁想到这会子竟然会遇上?

    黠戛斯人与唐颇为友善,曾数次帮着唐对抗突厥,后来回鹘强大了,黠戛斯人不敌,被截断了通道,才不得不断绝了与唐的往来。

    黠戛斯还处在部落时期,欠缺中原这么久勾心斗角的历史,汉子们也天性直爽,那马主人虽是黠戛斯王族,与程平比,单纯得多,听了程平的说法,觉得似乎说得很通,但还是觉得这位小郎君也太神了——就如华生每次听福尔摩斯解释推理过程一样。

    程平又热情又友善,好像眼前之人不是皇帝的远亲,而是自己的近亲一样:“这次来唐,路上太平吗?”

    那马主人见自己的底细人家都知道了,且也不防备唐人,便说了自己的遭遇。黠戛斯部被回鹘打败,又往北避了避,如今也算安居乐业,但总想恢复与唐的交通,这马主人便是来探路的使团成员之一。但经过回鹘时,被回鹘人打劫了,也只逃过来这几个人。

    程平皱眉:“那如何没去找官府?”

    马主人没察觉其中漏洞——这小郎君如何知道我没去找官府?只摇头叹道:“我等如此狼狈,又丢了大汗信件,哪有脸再去寻官府?”关键是,寻了人家能信吗?

    程平点头:“卖马敢是因为缺少川资?”

    马主人满脸赧然又有点担心,“有一个伙伴病了。”

    程平又问了几个细节并有技巧地反复问了一下——后代审讯中,重复审问是个很重要的确定信息准确性的手段。通过观察,程平觉得这马主人说的应该是真的——再说,若是突厥细作,能算到自己去逛市场吃饆饠?

    程平终于亮明身份,马主人佛朗德这回吃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程平一番宽慰,把这目前只剩了一行四人的“使团”安排到馆驿去,请了郎中给那病者看病,又亲去顾问,设宴款待,务求让少数民族兄弟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哎呀妈,天上掉下来的盟友!如果有黠戛斯人在后面捅回鹘人屁·眼·儿,与唐前后夹击,就不信回鹘人还能这般张狂!陆相若听到他眼中又温文尔雅又狡黠可爱的“阿平”这样的龌龊比喻不知做何感想。

    程平安顿下黠戛斯人,又去找那卖画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