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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的表情森然，谁不知道姬无伤和慕越的宝贝养子，天资惊绝出众旁人难及？
与其被这样一个好苗子记了仇后患无穷，不如在这里就把他那一身根骨折了！一劳永逸！
姬凉夜的灵力已经涌动了起来，衣衫鼓动着，长发翻飞，一张妖艳的脸上，有着破釜沉舟的觉悟。
易水寒的灵力也骤然爆发了，势不可挡。
尊级强者的灵压只铺天盖地一压下来，铺头盖脸的，仿佛五脏六腑都要从腔子里被挤压出来。
姬凉夜仿若能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尽管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没忘了匀出灵力来，保护着身后没法对易水寒灵力做出应对的瞎子。
此时此刻，这是他的全部了，这瞎子……就是他姬凉夜的全部了。
滴答……滴答……
鲜血将姬凉夜的红唇染成愈发绮丽妖艳的颜色，他死死地咬着唇，却依旧有血线循着唇角滑落，聚在下巴滴落下来。
看着他虽是微微颤抖却依旧笔直的脊背，江雅儒觉得似乎有一只手伸进了胸膛里，将里头那颗灼热跳动的心脏，抓了出来扯得破碎。
江雅儒垂头，那一瞬，一滴温热咸涩的液体从眼眶里滴落。
江雅儒伸出手去，握住了此刻紧紧握在凉夜手中的，竹中剑剑柄。
他将剑拿了回来，一扭剑柄，竹节寸寸打开露出锋锐的刃。
江雅儒将剑刃扎进地面，他曾经就是这样在临渊面前为姬凉夜挡下了尊级的灵压。
只是眼下，要更吃力一些，并不是易水寒的实力就比临渊精绝什么，而是因为蛊灵丝的缘故，使得江雅儒在应对易水寒的时候，完全是没有章法的。
“江雅儒！”易水寒眸子一冷，怒斥一声，吩咐道，“起阵！”
一旁的迅堂和刑堂的人早已严阵以待，此刻一声令下马上起了阵，这专门克制青霜殿门人的阵法里，融进了易水寒的灵力为阵眼。
只一瞬，江雅儒就再也动用不了任何灵力，插翅难飞。
出了鞘的竹中剑骤然坠落在地。
易水寒怒起，灵力暴涨。
姬凉夜因为雅儒的化解，得以松缓了片刻，此刻被骤然高压。
终于崩塌。
“唔……！”他闷哼一声，紧不住牙关，噗一声吐出大口鲜血，里头仿若都有着内脏碎块般的血块似的，触目惊心。
他身体软倒下去，江雅儒想伸手去接。
一旁的迅堂是陆良，上次在旅店里受过姬凉夜的气，眼下自然不会客气。
一脚将姬凉夜踢倒，重重踩在了他的背心。
地上就是未收鞘的竹中剑，姬凉夜被陆良一脚踩住，那张妖艳无双却面如纸色的脸，脸颊与竹中剑刃摩擦。
拉开一道皮肉翻起的伤口，也拉开了江雅儒的心。摧枯拉朽的疼痛仿佛要烧尽江雅儒的灵魂。
姬凉夜脸上涌出来的猩红成了他脸上唯一的艳色。
他五内受创，此刻，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每抽搐一下，就在江雅儒心头割一刀，灵魂里添一把火，烧得他五内俱焚。
姬凉夜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瞎子，陡然想起了师父修离曾经说过的话。
师父说，小夜啊，你空有一身好天赋不加以磨练，往后如何保护你心里重要的人？别等到吃了亏才后悔。
师父说得没错。姬凉夜心想，自己已经悔不当初了。
然后，姬凉夜看到这个任何时候都宁折不弯的瞎子，那一根脊梁骨笔直挺拔得仿若金铁难断的瞎子。
姬凉夜看到，瞎子跪下了，脊背弓着双手贴地，是最高的礼节。
江雅儒声音沙哑空茫，“师尊，徒儿……知错了，恳请师尊不要迁怒旁人。徒儿……再也不敢了。”
易水寒冷冷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内伤严重的姬凉夜。
再看着自己这清傲孤高的徒儿姿态卑微的样子，易水寒似是终于满意了。
打了个手势，迅堂和刑堂的人纷纷收势。
易水寒转身便走，只低低说了句，“自己跟上来，别等为师再请你，就不会这么手下留情了。”
“徒儿遵命。”江雅儒的声音里一片死寂。
易水寒丝毫不担心雅儒会再生什么反骨，领着迅堂和刑堂不疾不徐先行。
江雅儒起身来，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手的颤抖，一手捞起他重伤的身体，一手拿出从麒麟临行前，君卿若给他们准备的丹药，塞进姬凉夜的嘴里。
他妖艳漂亮的脸上，此刻一道狰狞的伤口盛开在颊边。
江雅儒的眼睛里盛着厚重的水光，亮得惊人。
“凉夜，我们……算了吧。”
瞎子这一句话，比任何刀光剑影来得更锐利。
姬凉夜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不然，心里怎么会这么痛呢？痛得好像下一秒就不会跳动了。
他张了张嘴，气若游丝，“你说过……这辈子陪我疯一把的，少了一秒，都不叫一辈子。”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波光粼粼，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下来，“你敢走！”
江雅儒的眼睛热得厉害，嘴唇颤抖着，声音里竟是不由自主有了鼻音，清越的声音被染得低沉，“我真的，看不了你这个样子了，我受不了。就当是我自私，是我懦弱无能。你，放了我吧。”
姬凉夜伸手抓住江雅儒的手，没有多少力气，但已经是他的全力了，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后，姬凉夜看到了瞎子的眼泪，不是盛在那双弯弯笑眼里亮得惊人的水光，而是一瞬间都凝聚成了两行晶莹，夺眶而出。
江雅儒轻轻扳开姬凉夜的手指，姬凉夜的虚弱以至于这个动作，根本无需用多大的力气。
看着自己指间再抓不住任何，姬凉夜恍然明白，原来先前的那个吻……已经是瞎子的告别仪式了。
“你知道你这次一走，易水寒不会再让我们见面了吧。”姬凉夜的目光里空空如也，声音空洞。
江雅儒竟是词穷，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为了你江雅儒，我连死都不怕，你却想我在没有你的地方活着。”
凉夜的声音没有了任何温度、情绪，“我的真心，你不愿拿着，那这颗真心便死了。”
然后，江雅儒听到凉夜说了和那天在旅店时对他说过的一样的话。
彼时听到时只觉得无奈，此时却是痛彻心扉。
姬凉夜平静说道，“你想走？走吧，我再不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