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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奶油松仁卷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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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阅比例不足或者晋江抽了~如无跳订, 可尝试清缓存~  元日大朝贺后的宫宴, 皇后吩咐了,想吃虾仁馄饨。

    杨红珍犯了难——宫宴设在正仪殿,离司膳房很远,等馄饨做好了送到皇后面前, 那馄饨皮子早就被馄饨汤浸软了, 肯定不怎么好吃。

    再想想这位皇后喜怒不定的脾气,杨红珍可不敢让她吃软趴趴的馄饨皮。

    最后倒是阿鱼出了个主意:“皇后娘娘只说要吃虾仁馄饨,又没说要吃带汤的馄饨, 姑姑不如把馄饨放到油锅里煎一下, 不带汤水,再配几个蘸酱, 一样好吃。”

    杨红珍含笑点头:“阿鱼长了一岁,果真心思灵巧了不少。”

    阿鱼美滋滋地准备食材——挑了大只的虾仁,挨个儿剔掉虾线,肉馅儿里头打了鸡蛋, 稍加了一些盐、胡椒粉、花雕酒, 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胡秀衣帮忙包馄饨, 每个馄饨里头都塞了一个虾仁,把馄饨皮一对折,蘸点水粘着, 再把两边灵巧地一扣, 一枚馄饨就捏好了。

    阿鱼煮了一锅滚水, 把馄饨扔下锅, 煮熟之后捞起来,放凉。锅里倒入些许油,将馄饨放下去,煎得金黄金黄酥酥脆脆的。

    蘸酱做了两碟。一碟甜口的,白芝麻酱里加些许绵白糖,再淋一些香油、陈醋——这酱拿去拌面也是很好吃的。还有一碟是辣味的,烧得滚烫的热油浇到辣椒面上,红红亮亮的,再撒上葱花和花生碎,淋一勺醋调味,凑近了闻,也闻不到呛鼻的辣椒味,只觉得香喷喷的。

    阿鱼虽嗜甜,却也爱吃辣,屋里常年放着一罐自制的油泼辣子,若平日饭菜寡淡吃着没食欲,就拿这辣酱拌一拌饭,立马胃口大开。油泼辣子简直是万能的,拌饭好吃,烧土豆片也好吃,就算简简单单地蘸着白馒头吃,也是又辣又香平添风味。

    ***

    到了宫宴开始的时候,阿鱼就带上谢怀璟给的腰牌,先在殿门外张望了一会儿,找到万氏的所在,才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万氏瞧见阿鱼也是一喜,压低声音说了句:“还当今日见不着你了。”

    阿鱼腼腆地笑:“确实用不着我侍膳,是我想见姨母,特意想了法子过来的。”

    万氏点点头,又说:“你二哥哥也来了——他听说你在宫里,非要过来瞧一眼。”

    阿鱼下意识地往外臣那一片张望,万氏提醒道:“就在左手第五席。”

    一,二,三,四,五。阿鱼的目光定住,发现傅延之也刚好在看她。

    少年初成。记忆里的傅延之只是一个眉目清朗的小少年,一晃三年不见,他看上去愈加温润内敛了,承袭自万氏的模样很是出挑,坐在人群中耀眼得很。望着阿鱼的眼眸倒是饱蕴温和与笑意。

    傅延之当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阿鱼。

    当年沈家涉了一起贪污的案子,阿鱼的祖父——江宁织造沈大人畏罪自裁。几百个官兵把沈府团团围住,府上的男丁都被戴上枷锁带走了,女眷们坐在一起哭,那些官兵们说要把她们充作官妓,阿鱼娘便给几个妯娌一人发一把匕首,大家一起饮刃自尽了。

    ——沈家门风清高自守,就连平日娇滴滴的夫人小姐们都是一身嶙峋风骨,情愿自刎,免于受辱。众人都摇首叹息:这样一个刚正自持的人家,怎么就干了贪污受贿的勾当?

    官兵来沈家抄家的时候,傅延之刚好来找阿鱼玩,听见前院传来兵戈碰撞的声音,就隐约猜到出了事。他也不敢拉着阿鱼乱跑,便同阿鱼一起躲在柴房,阿鱼害怕得很,颤着声问他:“二哥哥,出什么事了?”

    傅延之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抱着阿鱼安慰:“没事,妹妹不怕。”

    傅延之自小就知道要保护妹妹——其实他记事很早,万氏说阿鱼娘生的若是闺女,以后就是他的媳妇儿,他一直记得。所以阿鱼一出生,他就知道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将来是要嫁给他的。

    这也是大人们心照不宣的事情。

    阿鱼喜欢去东郊爬山,傅延之也会跟着一起去,若阿鱼爬不动了,他便牵着阿鱼慢慢走。每逢秋日,阿鱼都会坐在沈府后花园的池塘边钓螃蟹,钓饵、竹篓、钓竿,都是傅延之帮她准备的。后来两人渐渐长大了,就待在一起读书,阿鱼盘算着怎么蒙混教书先生,傅延之还给她出主意、替她遮掩。

    本来日子应当这样顺顺当当地过下去,傅延之都想好了,若阿鱼不乐意远嫁燕京,他就留在江宁,不回定远侯府了。若阿鱼想四处走走,那等他们成亲之后,他就带阿鱼游历天下,遍览名山大川。

    可惜那些官兵终究还是踹开了他们藏身的柴房的门。

    为首的几个官兵翻着一本册子,打量了阿鱼几眼,厉声问道:“你就是沈薇?”

    阿鱼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呆了一瞬,立马捂着脸哭了。

    那时候傅延之也不过十二岁,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子,只好虚张声势地自报家门:“我爹爹是定远侯,她是我妹妹,我们是来做客的。”

    那些官兵根本不信:“胡说!这个就是沈家的姑娘。带走!”

    几个兵士上前拉扯阿鱼,见她挣扎,还拿麻绳捆了她的手脚。

    ——阿鱼是当着傅延之的面被人捆走的。

    后来傅延之总是梦见眼泪汪汪的阿鱼,哭着说:“二哥哥救我……”

    他和万氏都派人追查过阿鱼的下落,甚至……连江浙一带的妓馆都逐个查了,阿鱼就是杳无音讯。

    傅延之始终不肯往最坏的结果想。

    他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定远侯府的嫡子身份还是很得别人青眼的,渐渐有交好的夫人们来探万氏的口风。

    傅延之便同万氏说:“找不到阿鱼,我是不会娶亲的。”

    万氏问他:“若找到了阿鱼呢?”

    傅延之笑了:“那我就娶阿鱼。便是她缺了胳膊少了腿,沦落了风尘,我也要娶她。姨父姨母都不在了,除了我,还有谁护着她?”

    ***

    此时此刻,再瞧见活生生好端端的阿鱼站在不远处,眉眼一如既往的明丽,傅延之终于知道“失而复得”是什么滋味了。

    想来阿鱼是因为年纪小,才没有充作官妓,而是押到燕京入宫为奴。虽说在宫里伺候人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但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傅延之心想,他得想个法子把阿鱼弄出宫。阿鱼不待在他身边,他总觉得不安稳。

    阿鱼妹妹,我来救你了。

    进早膳时,阿鱼随口说了句:“来燕京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逛过燕京城呢。”

    谢怀璟忖了一会儿,道:“你去换身衣裳,我带你出去走走。”

    燕京繁华,天子脚下,钟灵毓秀。这片广袤富饶的土地,有朝一日会为他所有,归他统治。

    真想让阿鱼亲眼见证那一刻。

    ——这个念头一出来,谢怀璟心里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澎湃。

    阿鱼回屋换了身轻便的夏裳,谢怀璟亦是微服。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另有几个护卫便服随行。

    马车行至热闹的街市,渐渐停下。谢怀璟扶着阿鱼下马车,说:“这边人烟稠密,我们下来走走。”

    阿鱼抬眼一望。燕京是与江宁截然不同的雍容繁华——江宁处处有河家家沽酒,水村山郭酒旗风,是文人墨客最向往的那一份平淡雅致。城中也有卖杂物售百货的摊头,见了客人,也是温声细语地聊着天,不急不躁地讲着价。燕京却是极致的喧嚣热闹,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摩肩擦踵,人头攒动,卖风车泥人的、胭脂水粉的、古玩字画的,都在扯着嗓子叫卖。酒肆饭馆迎来送往,别是一番鲜活的图景。

    阿鱼抿唇一笑,随谢怀璟一起缓步往前走。

    路过一个烧饼摊子,阿鱼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她还没见过这种烤烧饼的炉子,竟是拿水缸做的烤炉,缸炉内壁整整齐齐地贴着一圈方形烧饼。似乎已经烤了好一会儿,焦黄焦黄的,烧饼那种独有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

    谢怀璟见她驻足,便问:“想吃吗?”

    阿鱼诚实地点头。

    “想吃几个?”

    “一个,就尝尝味儿。”阿鱼伸出一根手指,很快又咽着口水改口,“还是两个吧……闻着好香啊……”

    谢怀璟要了七个烧饼。他吃一个,一道跟来的四个护卫一人一个,阿鱼一个人吃两个。

    阿鱼:“……”好丢脸!就她吃两个烧饼!她看起来还是身量最小的……

    热乎乎的烧饼入了口,层层皮薄,又酥又脆,表面一层白芝麻别样的鲜香。阿鱼觉得……这脸丢得也不亏。

    再往前走一段路,有一座茶楼,快秋闱了,不少读书人在那里引经据典,意气挥斥地指点江山。谢怀璟饶有兴致地走了进去,挑了个角落坐下。

    有两个学子正坐在他们隔壁桌。一人道:“吴兄今日怎么没来?”

    “说是病了,在家卧床将养。”

    那人叹了口气,“吴兄跟咱们不一样,我听说今年秋闱的主审官是他的远房叔叔,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试题。不提他了,喝茶喝茶。”

    谢怀璟眸光一闪。他似乎梦见过这回事——顺安十三年,秋闱试题泄露,朝中一片哗然。但是后来追查了很久,也没查到是谁泄了题。

    今年的秋闱主审官由翰林、内阁学士共同担任,其中似乎有一位姓吴。谢怀璟不动声色地弯起嘴角。

    他倒要好好查一查。

    要不是阿鱼想出来逛逛,他也不会发现这遭事。果然,阿鱼就应该和他在一起。

    ***

    向晚时分,谢怀璟终于带着阿鱼打道回府。

    阿鱼掀开车帘一角,流连地望着外面的景色。

    谢怀璟瞧见了,不由笑道:“你要是喜欢,下旬休沐再带你出来玩。”

    阿鱼眼巴巴地望着渐行渐远的烧饼摊子、果脯铺子、飘着饭菜香的馆子,说:“殿下诸事繁忙,怎么能这样烦劳殿下?”

    谢怀璟才要说“不妨事”,便听阿鱼道:“殿下若准许,我倒想一个人出来走走。”

    谢怀璟:“……”不许!

    他尽量温和地说道:“我听说燕京有不少黑心的牙婆,专挑你这种半大的水灵灵的姑娘,就趁你独身一人的时候,拿麻袋将你兜头一扣,打晕了卖掉。卖到哪儿就不一定了,好一点能进大户人家当丫头,差一点就去青楼当市妓,再次便是沦为暗娼之流。”

    谢怀璟明明挂着笑,语气也温柔,阿鱼却觉得他阴森森的,一席话听得瑟瑟发抖。

    谢怀璟见她害怕,就没有继续往下说。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恶劣得过分——阿鱼幼时被娇养,虽说后来家中变故,落入宫廷为婢,见识的却也是煊赫盛然的宫廷,那些藏污纳垢的腌臜市井,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怎么能这样吓唬她呢?

    他将阿鱼拉进了一些,鬼使神差地伸手,抚着她的眉眼:“别怕。”不知怎的想起了傅延之,又道,“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我就护着你。”

    ***

    出门逛了一天,到底有些疲累。用过晚膳后,阿鱼就早早地歇下了。谢怀璟则在挑灯夜读。晚妆给他送来夜宵——四色汤圆,八宝山药,一盘芙蓉糕,一盅冰糖莲子汤。

    谢怀璟挥了挥手,示意晚妆退下。

    晚妆却没有走。她今天似乎特意打扮过了,黛眉朱唇,海棠色的袒领襦裙,轻薄的朱红纱衣,堪堪露出领口白嫩的肌肤,身上还带着不知名的香气。她娉婷走到一旁,拿着纨扇替谢怀璟扇风。

    案上灯火如豆,随着纨扇递来的轻风左右摇曳。谢怀璟放下手中的书,道:“别扇了,灯都快被你扇灭了。退下吧。”

    晚妆轻轻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地应了声“是”,正打算走,便听谢怀璟唤道:“回来。”

    晚妆心头一喜,连忙转过身,姿态优美地低头见礼,“殿下有何吩咐?”

    谢怀璟指了指案上的芙蓉糕,道:“这盘点心给阿鱼送去,她喜欢吃。”

    晚妆咬了咬牙,堆出笑容来,柔声道:“刚刚婢子经过阿鱼的屋子,里头没点灯,黑漆漆的,想来她已经睡下了。”

    谢怀璟点点头,“那便罢了。”

    晚妆迟疑半晌,道:“有一件事,不知应不应当告诉殿下……”她小心翼翼地抬眼,便对上谢怀璟微微不耐烦的眼神,连忙低下头去,“前些日子,婢子瞧见阿鱼在二门那儿私会外男!两人看起来可亲厚了,哥哥妹妹地浑叫,那男的还说以后要娶阿鱼,阿鱼还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