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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四章 偷天换日
庞统再度出手，竟然将河南群雄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愧为凤雏。
面前战局的效果真是王辰想要的，大河防线在这一计之下形同虚设。不过庞统这一计倒也端的毒辣，只怕此事传于后世的话，毒士的名头就要易主了。
还记得，那一夜。
寒风吹得正厉，披着狐裘的王辰掀开了庞统的帐帘。
忽然灌入的寒风使得帐中灯火一阵摇曳，紧接着传来了庞统不悦的声音：“不是说了没什么事儿别来打搅我吗？没见我正考虑事情吗？”
王辰一言不发，默默的坐在了这炭火前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茶。庞统也并未抬起头来，目光正凝视着面前的地图正在沉思，他完全不知道入帐的是王辰。
没过多久，凝视着地图的庞统总算笑了起来，只是他依旧没有抬头：“我要去见陛下，陛下帐中的灯火可熄了？”
见无人回复他，他方才抬起头来，却见王辰正含笑在这炭火前自顾自的饮茶。
他的表情急速变化，急忙下来便要拜下：“臣下不知陛下到来，未曾迎接，尚有冲撞，还望陛下恕罪！”
王辰伸出手扶着他，不让他跪下，笑道：“爱卿多心了，朕只是见爱卿在深思，故而未曾打扰。”
“谢陛下恩赦，谢陛下恩赦。”庞统连连道。
“行了爱卿！”王辰起身，给庞统满上一杯茶，道：“与朕说说，你要见朕作甚？”
庞统倒也很快投入了状态，急忙将茶放到一边，引着王辰来到这地图前，道：“陛下请看，日前在下建议陛下进攻蓼城其实有一事儿尚未想通，那就是如何利用蓼城反制敌军！现在臣想通了，这便将臣下的计策与陛下完全解释清楚。”
“早就该说了！”王辰笑道：“朕倒是想要看看你这凤雏有什么妙计？”
庞统一笑，道：“先前在下定下的声东击西的策略，本身就是想要造势进攻东面的蓼城，让刘备以为我们会在蓼城与敌军决战，再率军在西面渡河扫荡刘备西线。如此计策虽然看似简单，但是其中包含的一切在下有信心能够骗过所有人！”
“哦？”王辰诧异道：“你这计策倒是将朕给搞蒙了，难道咱们不是要在蓼城与敌军展开决战吗？咱们前面忙活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确保大军能够完全进入蓼城吗？”
庞统大笑，道：“陛下啊陛下，也怪在下没有将这计策说清楚。当时也是人多口杂，在下生怕走漏半点风声，所以才准备今晚与陛下说。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在下也想过就用这声东击西罢了。只是在下思忖了许久，心中对于那个大胆的计策越发的肯定，这个计策乃是偷天换日！”
说到这，庞统的面上都扬起了自信，特别是说出偷天换日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不傲意。
“偷天换日？”王辰更是疑惑了，他问道：“如何个偷天换日法？”
“陛下且看！”庞统手在地图上指着蓼城，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咱们的军队主力集中在了蓼城，咱们声西击东的计策已成。按照所有人对陛下的了解，必然会以为陛下要在蓼城与刘备决战！这我敢用我的项上人头保证，不仅是刘备，便是诸葛孔明乃至于咱们军中的其他军师和将军都会以为陛下要在蓼城与刘备决战！”
“何以见得？”王辰面上的笑容越发勉强，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似被面前的男子看穿了一般。确实，就连自己都打算要在蓼城与齐军来一场大决战，从而定鼎局势！
庞统却笑道：“凭着天下人对陛下的了解，试问陛下自从扬名天下以来，无论是攻伐还是防守，有几场战争没有用到大决战的？”
王辰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笑着摇头道：“看来大家伙把朕看得挺透彻的！”
“陛下用兵一为快，来无影去无踪。一为奇，往往剑走偏锋，兵行险招。一为决，以强绝的实力或者占据敌军要点，逼迫敌军与自己进行决战！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昔日在水镜先生的草庐之中每每相会都会对陛下的战法进行探讨，这些事情大家都已经了然于心了。”
“但问题也在这里，这么久下来陛下从未改变过这种战法。明白人都清楚，一个人一旦养成了这种习惯，你要让他改正的话是很难的。所以诸葛亮在看到陛下以迅雷之势横扫冀州之后，必然断定陛下将在河南之战与刘备产生一场决战！也正因为如此，诸葛亮压着兵马到现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就在等这一场决战的结果！无论是谁胜谁负，对于诸葛亮而言都是希望看到的结果。”
“但是刘备不清楚啊，诸葛亮必然要给他敢于与陛下决战的决心，但是没人怎么办？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必然会从各线抽调兵力。所以，就是让他刘备将主力东调与我军寻求决战，而梁国军队又还没有抵达指定防御之际，咱们给他们玩儿一个偷天换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场战争已经结束！”
“所以咱们的军队就不支援蓼城？转而改向西进？可是蓼城有整整二十万军队，咱们不可能拿二十万人来当做鱼饵吧？这代价也太大了吧？就说咱们凭着手上的兵马就算突破了大河方向，想要扩大战果是不可能的。最终只能与齐梁联军在西面僵持，这可是取败之道啊！”王辰皱眉，道。
“问题就出在这！”庞统连连敲打桌子，道：“咱们的军队必须要打西面，而且要将这二十万人从蓼城调回来！咱们的战船每时每刻都在蓼城来往，敌军必然不会料到咱们暗中将兵力转移，只要咱们蓼城的军队没有变少，就绝不会怀疑！”
“可是要如何让咱们蓼城的军队不变少？”庞统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是他没有想到，而是这个计策太过毒辣他一时间说不出来。
沉思中的王辰也被他一语点通，难以置信的看向庞统，疑惑道：“你是想要百姓？蓼城百姓数十万，是百姓？”
庞统向后退出一步，向王辰恭敬抱拳，鞠躬道：“陛下，胜局和百姓只可抉其一！做好了，刘备的军队将会完全陷在蓼城，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咱们已经突破了侧面，就算他的军队回防也来不及了！彼时刘备只能选择通过水军从水路将齐军撤走，而此时正是咱们动手的时候！”
王辰负手而立，他的手心沾满了冷汗，饶是被外人称作杀人魔王的他此刻也有些发怵，这个计策的毒辣程度已经叫他难以相信。
他很想否掉这个计策，但是却有舍不得唾手可得的胜利，他的目光飘忽不定，长长出了口气，喃喃道：“这，可是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无辜的人啊！”
“陛下！乱世之中，没有无辜！”虽然庞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对，但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儿郎少流血，他不得不狠下心来这样说。
“是啊！”王辰深呼吸，道：“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不值钱！”叹息之后，他看向庞统，道：“那你知道后人会如何骂我们吗？”
“当下，顾不得以后！”庞统坚决道：“纵百万人，能绝乱世，值也！”
王辰没有觉得他冷血无情，因为自己心中就很明白，现在就算自己将蓼城的百姓屠杀干净，未来在史书上也不过寥寥一笔罢了。
为了胜利，一万人算什么？十万人又算什么？百万人又算得了什么？
谁让这是乱世呢？
他转身向着帐外走去，伸出手准备掀开帐帘，他却停了下来：“准了！将详案递交上来，朕连夜与你批了！”
说完，便掀开帐帘，向着主帐离去。
他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但却又是一个大仁的人。
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但却又是一个冷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