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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正阳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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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香月愣了片刻,竟然跟了上去,“如此,香月推您吧。”她在木椅后,双手推着木椅前行。周遭的宫女都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平日里谁若是不长眼的去推藩王的木椅,轻则断手断脚,重则送去兽房,这大魏来的姑娘推着藩王竟然能平安无事,真是匪夷所思。

    “她们为何这样看着我?”白香月觉察到周围宫女的异常反应,这才想到,刚刚大殿之中是有其他宫女的,为何别人见到藩王都没有上来推木椅呢?

    “没事,你且不用管她们。”藩王病态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微笑。

    北柔皇宫的御花园与大为不同,不是按照天圆地方来的,规模也比大魏皇宫要大许多。园子里的地面全都是由平整的地砖铺成,是女王专为藩王打造,如此来方便木椅通行。

    “这御花园从前没有这么大的规模,女王登基后,令工匠整改,将东南角的宫宇尽数拆除,才有了这么大的园子。”藩王惬意地说道。

    “从未听说过帝王拆除宫宇,女王果然是英明神武,雷厉风行。”白香月赞叹地说道。

    藩王听到此处,却大笑起来,笑了好久才说,“在我面前不用拍她的马屁,她今日为难你,难道你不怨恨她?”

    白香月摸不准这个藩王的心性,但她心中总觉得此人并无恶意,因此如实说道:“她是女王,我与她而言不过一个蝼蚁,女王要我横着死,我不敢竖着死,何来什么怨恨。”

    藩王闻言,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停下,“你过来。”

    白香月停下脚步,走道藩王面前,跪下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抬起头来。”

    白香月抬起头看着藩王白皙的脸,长发遮住一半的面孔,露出来的另一半显得格外慎人,“王爷。”

    “你的父亲,是大魏的镇北大将军。”

    这是一个陈述句,白香月不明白藩王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藩王继续说道:“镇北将军一直以来都是我朝的心腹大患,他离开边境不过两年,北柔的铁骑就踏进大魏的土地,掠夺大魏的河山,你说,大魏的君主是不是太过昏庸。不如就效忠北柔,女王对你父亲必定会以礼相待。”

    原来是在策反,白香月明白藩王的意思,叹了一口气,“王爷的美意香月明白,只是家父是个刚正不屈的性格,这是骨子里的倔强,香月自知无法动摇家父的意志,无法承担王爷的美意,还请王爷恕罪。”

    藩王黑色的瞳孔里绽放出一丝奇特的光芒,重复着白香月的那句话,“骨子里的倔强。是么,那么你是不愿意劝说你父亲为北柔效力了,是吗?”

    “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无能为力,王爷。”白香月如实说道。

    “很好,果然也是倔强的很。你起来吧,本王不会强求你。”藩王不怒返笑。

    “王爷不生气?”白香月疑惑地看着他,不敢起身。

    “我不生气。你起来吧,推我回正阳宫。”藩王淡淡地说道。

    白香月听到正阳宫三字,心下对这藩王起疑,他竟然在正阳宫住,可见是这宫中的正经主子,女王属意的继承人。可是这位继承人显然下体残废,日后会不会有子嗣尚且不能定论,竟然入住在正阳宫,可见是个足智多谋,天资聪颖的奇才。“王爷住正阳宫,往东边走,一定没错。”

    “你倒聪明,从东边出了御花园便是正阳宫。”藩王说道。

    白香月一路推着藩王至正阳宫,一路上凡是看到他们的宫人,全部跪地低头,仿佛不敢见到藩王似的,亦或许是不敢见到白香月。

    到了正阳宫门口,立刻有八名宫人上来,将木椅抬起,直接将藩王抬进正阳宫大殿之中。

    白香月一路跟着他,正阳宫的气派不在大魏玉华宫之下,果然是北柔的正经主子。若是这位藩王对她有敌意,那她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的,好在现在看来,这位藩王对她既没有敌意也没有情意。

    “王爷既已回宫,香月能否先行告退。正殿的地砖还没有完全擦干净,香月要赶在天黑之前打扫干净。”

    “不用回去了。”藩王自己转动木椅,他的寝室很大,书房和寝室是相连的,省去了迈门槛的麻烦。“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女王自不会再为难你。”藩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说道,“本王看书的时候,不习惯任何人打扰,你在这里看着,若是要紧事,你先替本王处理了。”

    “王爷,这样恐怕不妥。”白香月没想到自己刚来就成了藩王的大宫女,她是异国人又是个对北柔皇室完全不了解的,哪里能担此重任。

    藩王却不再讲话,自顾自的看起书来。

    白香月不再讲话,这里人生地不熟,一旦把藩王惹恼了,不光自己的小命不保,还会连累母亲和夏香。

    藩王一旦看起书来,真是茶饭不思,一连看到天黑,白香月在正阳宫中无事可做,也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自然是一直守着藩王看书,她见书架上各种古书,有些绝对是孤本,已然明了这乌尔噶?哈达为何是正阳宫的主子,这位北柔的藩王,不仅天资聪颖,而且勤奋好学,这样的人若是身体无碍,称霸天下都指日可待,可惜他一生之中只能在木椅上度过。

    天渐渐黑下去,宫女换上了宫灯,白香月找了一处舒适的地方坐着,等待了许久,自己不知不觉都睡着了。夜晚冷风吹着,她感到身上暖暖的,睁开眼睛一看,才见是藩王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衣。

    “我见你睡着,怕你冻着。”藩王淡淡地说道。

    “多谢王爷,我没事。”刚说完便一阵咳嗽,来北柔的路上落了病根,只要受凉便会咳嗽。

    藩王见此情况,对宫人说道:“准备晚膳,白小姐会与我一同用膳。再请一个太医来给白小姐诊治。”

    宫人立刻准备了晚膳,一个横长的桌子,摆满了各种菜肴,跟大魏的东宫比起来都要奢靡。

    “第一次和你用餐,也不知你爱吃些什么,这里有你喜欢的尽管让他们拿给你。”藩王客客气气地对她说道。

    白香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这藩王必定是对自己别有所图,可见他的神情又是那么的真诚,真是奇怪得很。

    “多谢王爷。”白香月行礼道谢,礼仪恰到好处,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一定能有她的仪态。

    谢过之后,白香月点了些清淡的饮食,饭后有宫人伺候她漱口,随后又有太医来为她诊脉。

    藩王对她的病情很是上心,亲自问道:“张太医,白小姐的咳嗽是舟车劳顿所致,可有方法治愈?”

    张太医把脉后,向藩王行礼说道:“启禀藩王,白小姐是旧病未愈又添新病,加上舟车劳顿,还有气血淤积,数症齐发。需要安心静养,慢慢调理,方可治愈。微臣回去后会亲自为白小姐煎药,每日服用。十日后微臣再来把脉,看是否有所好转。”

    藩王点点头,“如此甚好,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太医退下之后,藩王看着白香月,“你看看你削瘦的,脸色也蜡黄,好好听张太医的嘱咐,安心静养。以他的医术,半年内你必然会恢复如初。”

    白香月跪地,行了一礼,“多谢藩王,此大恩大德,香月无以为报。只是香月的母亲和妹妹尚在宫外,与她们分离,必然会忧思不断,又如何能安心静养。王爷若是开恩,放我回去与母亲和妹妹报个平安,也好让她们不必日日忧心。”

    这番话说完,藩王迟迟没有接话,而是在沉思。白香月看不出来他在沉思什么,这个藩王实在是太过于奇怪。

    终于,藩王说道:“你不想你母亲妹妹为你担忧,很简单,你写封信给她们,我托人带出去,这样你可放心的在这里静养了么?”

    白香月没想到藩王会这样打算,心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主意,于是说道:“多谢王爷。”

    “你就在正阳宫里休息,宫人会服侍你沐浴更衣。”藩王轻描淡写地说道。

    白香月脸色一变,沐浴更衣是何意,莫非这藩王心里打的是别的主意不成?看出了白香月的心思,藩王淡淡地说道:“放心,本王不会对你做无礼之事。你且放宽心在我这里养病,女王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藩王确实对她没有任何那方面的心思,白香月看着他像瀑布般的长发,总觉得这情景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多谢王爷。”白香月行了一礼后,由宫人引领下去沐浴更衣。

    第二日一早,白香月依旧在正阳宫中,早膳是一排排的膳食,用完早膳,张太医送来了汤药,白香月乖乖喝下。这是人家的地牌,再说人家也是好意,她只能顺从。

    正阳宫虽然威仪,却也只是四四方方的天。白香月仰望天空,看那白云似乎都比自己逍遥自在许多。

    “在看什么?”藩王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除了云彩别无所有。

    “在看这天上的白云,自由自在的。而我,如今莫名的被带到一个非常陌生的环境,原本就很匪夷所思了,还遇上一个对我极好的王爷。”白香月目光转移到藩王身上,“王爷,您对我如此之好,究竟是想做什么?我从不亏欠别人,您若是想让我帮您做什么,请尽管说。否则香月心中有愧,实在无法安心养病。”

    “瞧你这嘴皮子,难道我对你好就一定是别有他求不成,这天底下就没有无缘无故就想对一个人好的心思吗?我就是这样的心思,你若是不信而不能好好养病,我也是无可奈何。”藩王丝毫不买账。

    “王爷虽说是待我无缘无故的好,可我身在这四四方方的宫殿之中,身不由己,无法自由,也不能去见我母亲和妹妹,难道这就是无缘无故的好?令我们骨肉分离,我不觉得这是一种什么好。”白香月想试试看这个王爷的底线,究竟自己怎样做怎样说才会激怒他。

    没成想藩王一点恼怒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嬉笑起来,“骨肉分离,哪里这么严重,你从小有母亲呵护父亲疼爱,又是大魏第一美女,生活必定是无忧无虑的。而今虽然与母亲分开,但你知道母亲身在何处,还能时时想着出去和母亲相见。”说道这里,藩王左右看了两眼,周围的宫人立刻退下。

    他接着说道:“你可知我从小生长在这宫中,没有母亲的呵护,也没有父亲的疼爱,只能一个人拼死长大,虽是锦衣玉食,却是步步惊心。”说到这,他瞪了一眼白香月,“你还觉得自己很惨吗?女王有心要整你,而我却拼死把你护在正阳宫中,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大的本领,可以对抗女王不成,一个弄不好,我的王位不保,性命都有危险。而你,却在为了与母亲分离而苦楚。你我,生来就注定是天壤之别。”

    白香月听完后大惊失色,这王爷把他自己说的更惨,难道今日二人是在比谁的身世惨不成?

    “王爷生来高贵,怎么与我这乡野来的小女子比较起来,也不怕别人笑话。”这是在借坡下驴。

    藩王被她逗笑,“你转变的也快,是不是觉得没法跟我比,索性就放弃了。”

    “王爷今日对我的大恩,来日若有机会,我必然报答。只是我想知道,究竟女王为何要千里迢迢把我从大魏掳到北柔来,这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藩王转动木椅回到寝室,“过来陪本王看书吧,这里的藏书很多都是孤本,平日谁借我都不给,你,可以随便看。”

    白香月简直受宠若惊,她见藩王对自己不存在男女的心思,更加奇怪,这藩王究竟为何要帮自己,女王又为何要整自己?她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安下心来养病,等身子调理好之后再去动心思。

    突然有宫人进来禀报,“王爷,女王的銮驾往正阳宫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