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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
太子妃气得低吼。
蓝小姐忙不迭道：“太子妃请息怒！臣女觉得，永乐侯夫人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拒绝了您的提议。只要咱们把这个问题解决，那就没事了！”
说着，她又焦急的转向顾采宁。“永乐侯夫人，您有什么难事只管直说，太子妃和皇后娘娘都在呢！”
“你就不用故意在这里装模作样的给我挖坑。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没有难言之隐。之所以拒绝，完全就是因为我不喜欢宋清衍，也不喜欢你。而且我很忙，没空陪你玩这种勾心斗角的游戏。所以，你们想干什么直接来就是，别拐弯抹角的！”顾采宁冷声道。
蓝小姐闻言一愣，随即眼圈一红，两颗豆大的泪珠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这小模样楚楚可怜的，真是招人疼。
当众被怼回去，太子妃也气得脸都黑了。“顾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正在和我家侯爷统一立场，一致对外。”顾采宁道。
这话似乎比刚才的要客气一点，可仔细听听，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个味道——她这是把太子妃当成敌人在对付呢！
其他和顾采宁一道进来拜见皇后的命妇们见状，她们齐刷刷后退两步，和顾采宁拉开距离。也是借这个举动表示——她们和顾采宁不是一国的！
太子妃和蓝小姐则是一阵暗喜，太子妃沉下脸又要借机发作。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皇后就慢悠悠的开口了：“永乐侯和汝南王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既然皇上都默许他们兄弟俩各过各的，太子妃你又何必非要撮合他们兄弟和好？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就别瞎折腾了。至于蓝家那边送嬷嬷去教规矩的事情，本宫会安排的，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皇后一番话，又将话题转回到了找嬷嬷这件事上，而且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这件事就算了了。
可是，太子妃的重点是找嬷嬷吗？她的重点在给顾采宁找事好吗？
太子妃气得够呛。
要知道，最近这段日子，这夫妻俩可是闹得太子上火得很，这几天太子在东宫都没少骂他们。太子妃也是为了给太子出气，顺便也是想借机讨好一下太子，才故意趁着人多的时候说出这么一通话。
要是其他女眷，肯定看这么多人，而且又是这么严肃的场合，就囫囵着答应了。然后她就能借题发挥，折磨得顾采宁生不如死。
可顾采宁偏不。
她可不管现在是什么清净，跟前坐着的又是什么人。她不乐意的事情，谁也别想着强按她低头！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胆大包天的女人？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如果是在东宫，太子妃肯定已经直接让人把顾采宁给拖下去乱棍打死了！可是眼下，她们却是在皇后的寝宫，皇后已经旗帜鲜明的表示是站在顾采宁这边的，那她就算有满肚子的火气也不敢发作。
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生气。
这个时候，她都恨不能自己是顾采宁。这样，她也就不用憋着一肚子火，还得满面含笑的点头哈腰！
可是，她终究不是顾采宁。所以，顾及着自己太子妃的身份，还有皇后这个婆婆的威严，她最终还是憋气的低下头：“母后说的是。是孩儿太急着帮太子排忧解难，所以操之过急了。”
“嗯，你知道就好。”皇后懒洋洋的颔首。
太子妃一刹那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皇后这话，那是盖棺定论，认定问题还真出在她身上！
她干什么了？随口给命妇找点事，这不是她们常用的手段吗？她这手法还是从皇后这个婆婆那里学到的呢！结果现在，皇后居然反过来又把责任推到了她头上！
太子妃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倒，一张脸都苦成了黄连。
现在，她算是知道太子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那一家子都是硬骨头，牙齿不够硬的可不能啃，孤的牙都被硌疼了！”
然后现在，太子妃就直接被硌掉了一颗牙。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硌掉的！她的脸面都丢尽了！
好在皇后也没打算当众下她的脸面，就赶紧给顾采宁一行人一人发了一个红包，叫宫女将人给带出去了。
只是人走后，皇后还是语重心长的对太子妃说了句：“这两个人皇上留着还有用，你就别没事找事了，知道了吗？”
太子妃一张脸都臊得通红。
“是，儿臣知道了，以后儿臣都不这么做了。”她赶紧温顺的应声。
不过一转头，当对上蓝小姐的时候，她又脸一沉：“蓝小姐，论身份，本来你都没资格进宫来向母后拜年的。只是看在汝南王的面子上，我给你这个脸面。不过现在你在这里待得也够久了，你也该出去走走了。”
蓝小姐一张脸也变得惨白一片。
她哪里想到，太子妃拉她过来当借口对付顾采宁。计划失败后，就直接扭头把火气都发泄在了她头上？
她才是最冤枉的那一个好吗？
都怪顾采宁！她心里暗骂，也暗暗在心里拿定主意——等她当上汝南王妃后，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女人叫到跟前，让她对自己卑躬屈膝，然后自己再变本加厉的把这几次受到的委屈一股脑的发作在她身上！
只是她却忘了，就算身份比汝南王高得多的太子妃顾采宁都敢当众回怼呢！那么她就算当上了汝南王妃，顾采宁又怎么可能怕她？
更别说，最终她也没有当上汝南王妃。
不过，这个小插曲在漫长的命妇轮番进坤宁宫向皇后拜年的人群中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一切就又恢复了平静。
顾采宁出了慈宁宫，就见到宁王妃的贴身丫鬟正在角落里等着她。
跟着小丫鬟到了宁王妃那里，宁王妃就赶紧把顾采宁给拉到身边坐下：“怎么样？太子妃有没有找你的事？刚才我去拜见皇后的时候，就见太子妃身边站着姓蓝的呢！看样子，她是想趁机给姓蓝的长长脸。”
“你去的时候蓝小姐是站着的吗？”顾采宁眉梢一挑，“那么看来，我还是嘀咕她们的恶毒程度了。”
她过去的时候，蓝小姐可是稳稳当当的坐着的！
宁王妃瞬时双眼闪闪发亮！
“你对他们干了什么？赶紧跟我说！”
顾采宁无语看着她。“你怀着身孕的人，这么兴奋好吗？当心教坏了肚子里的孩子。”
“那你呢？你怀孕的时候难道是老老实实的躺着养胎的？”宁王妃反问。
顾采宁就被噎住了。
她怀孕的时候可是上蹿下跳得厉害着呢！
找不到怼回去的话，她也就三言两语的将刚才坤宁宫里的事情告诉了宁王妃。
宁王妃听后也不禁冷笑。“我就说吧，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消停下来的。不过，太子妃当众给你找事，她还是太蠢了点。她但凡了解一点你的脾气，都不会选择在这个场合来给你挖坑。而且大过年的，皇后就算心里再不痛快，她也不会任凭太子妃大发脾气把你给拖出去打啊！大好的日子见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
她马上又是一顿。“你说，为什么皇后会帮着你们说话？当着京城命妇的面这么做，可是很下他们皇家颜面的呢！”
就算是宁王的脸面也不足以让皇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哦，应该是火玄宗的少主又在皇上跟前说了些什么吧！”顾采宁道，“我记得皇上现在不是很宠信他吗？”
火玄宗这位少主最近真的是光芒万丈。
在去别苑参加秋猎之前，他就已经初步赢得了皇帝的信任。别苑秋猎回来，明明二长老都已经犯下了叛国的重罪，可少主却能在第一时间将二长老连同他的党羽都找出来交出去，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皇帝的忠诚。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原来在别苑秋猎之前，少主就已经给皇帝算过一卦，告知皇帝这次秋猎有大劫！
最终他的卜算应验，皇帝虽然被气得半死，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好本事。
秋猎回来后，那些吃了用过黄水的猎物的人都多多少少的卧床休养了许久，皇帝也是其中之一。直到现在，据说皇帝的身体还不是太好。
他在卧病休养的时候又召见少主进宫觐见几次，不知不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了几分。现在几乎每隔个三两天，皇帝就会将少主召进宫去，问他许多事情。
可以说，除了皇帝的贴身太监外，就连太子和皇后都没有少主见皇帝的次数多。皇帝对少主的依赖和偏心与日俱增，为此朝中都有不少人上书咒骂火玄宗是妖道，求皇帝将少主赶出京城去。
然而最终被赶出京城的却是这个在朝堂之上言辞激烈的臣子。
当初得知这个消息，顾采宁都被惊到了。
“一开始我还觉得是朝臣想太多了。不过现在，我觉得还真是皇上被少主给迷惑了！”
“没错，他就是被迷惑了。”晚哥儿毫不客气的点头，“而且这只是开始而已，以后皇上会被迷惑得更深。”
“晚哥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人身体一旦在虚弱的时候，就更倾向于信任鬼神之说。现在的皇上就是这样。而且作为天下之主，你们猜他现在最怕的是什么？”
“老，病，死。”高风回答。
“没错。”晚哥儿点头，就又朝他们露齿一笑，“那么接下来，皇上会做些什么，你们应该也猜得到。”
顾采宁和高风垂下眼帘。
历朝历代，皇帝为了长命百岁，少不了修仙问道的。其中吃仙丹祈求长生不老是其中最便捷的一个途径。
虽然历朝历代的经验教训都证实这个说法纯属胡扯，可是没办法，有需求就会有市场。身为一国之主的皇帝坚决支持，那么这个事业就大有可为。
不出意外的话，皇帝现在已经走上这条路了。
晚哥儿再点点头。“这是皇上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只是顺应天道而已。”
他指指头顶上的天空。
“那么顺应天道之后呢？”顾采宁问。
“这个就只有天知道了。我们自己的将来，自己是卜算不到的。毕竟爹娘有命，孩儿可得好好活着呢！”晚哥儿又吐吐舌头，笑得好生调皮。
可顾采宁却胸口一紧。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普通的小男孩。再不然，做个村里富户家的傻儿子也行啊！
可是偏偏天不随人愿，这个孩子简直聪明得过分！而且，他还得了王瞎子的真传。
以后这个孩子会干出些什么事来，她根本想象不到。
毕竟现在，和晨丫头她们一般年纪的少主已经能左右皇帝的想法了！而已每次少主上门来拜访的时候对晚哥儿那么毕恭毕敬的态度，应该……这孩子的本事要比少主更厉害吧？
在现代，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许多事情都了如指掌。但是在这里，一扇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面前打开，她对这个世界的敬畏之心都增添了许多。
顾采宁赶紧摇摇头，她不再多想。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一辈子也就只能活这么几十年，管好自己就够了。孩子们的事情，随便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话说回来，反正皇后当众这么偏袒她，顾采宁也并不觉得有多惊讶。毕竟今天年三十的团年饭上，皇帝可也把少主给叫了过来，随身侍奉呢！
太子妃想讨好太子，皇后不一样想讨好皇帝？
宁王妃听了，她也点头。“应该是了。不过话说回来，火玄宗以前不是一直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寻常一个月都难得进宫一次的吗？可是现在他们怎么……”
“这个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顾采宁摊手。
宁王妃也叹口气。“好吧！他们这样的高人，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章法，的确不是咱们这样的凡人能理解的。”
高人吗？
想到少主每次上他们家门的时候对晚哥儿那么毕恭毕敬的姿态，甚至还主动对他们点头哈腰，态度好得不得了，顾采宁可不觉得这孩子哪里有点高人的样子。
所谓的高人形象，不过只是他们故意装出来蒙骗世人、增加神秘感的手段而已！
她们正小声说着话呢，就见蓝小姐红着眼圈出来了。
因为她今天陪在太子妃身边半天，着实也赚够了关注。所以现在她才刚出现，就有好些人主动围了过去和她套近乎。
蓝小姐立马吸吸鼻子，又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挨个和他们见礼。
只是在目光一瞥之际，她还是放出一抹冷芒朝着顾采宁这边扫射过来。
宁王妃顿时幸灾乐祸得很。“看到没有？她也记恨上你了呢！”
顾采宁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稳稳的接住了蓝小姐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和她对视一眼。
对上她沉稳的双眸，蓝小姐反倒心里咯噔一下！她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往这边多看。
宁王妃欢快的拍手。“姐姐你真厉害！我喜欢！”
顾采宁撇唇。“多谢夸奖，一般一般。”
除了这点波澜，接下来的行程也是一如既往的枯燥无味。
他们大清早的就进宫，排了半天队也就进去慈宁宫和皇后说了没两句话，然后拿着一个薄薄的红包出来，又傻等半天，等到皇帝皇后将一干朝臣命妇都见完了，此时天都已经黑了。
然后，宫里的团年宴也终于正式开始。
几百号人一起用饭，这场面可谓是宏大无比。
但因此也就造成了一个十分严重的后果——那些所谓的年夜饭，在御膳房里做好，一路端到这边来，再挨个送上他们的饭桌。这么一桌一桌分发下来，时间都花去不少。
因此好些菜上桌的时候，都已经凉了。
再美味的佳肴，大冷天的吃凉的，口感也会大打折扣。更别提这些人从天还没亮就进宫一直傻等到现在，除了年老体迈的重臣还能进去室内烤烤火歇歇脚，其他大部分人可都是靠着穿得厚在硬抗！
好在顾采宁早练过了，所以这点天气还冻不着她。但她也必须承认：这些所谓的美味佳肴口味实在是一般。
正当她暗自腹诽的时候，突然她听到几声细碎的啪啪声响，似乎是炭火爆开的声音？
顾采宁连忙循声望去，就见一群宫女太监又已经端着盘子进来了。
但是这一次，他们手里的红漆木盘上的东西却和方才送过来的略有不同——
那应该说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菜碗，而是一个简易的小火炉，火炉上头架着一个小小的砂锅。火炉里正烧着炭，炭火轻轻舔舐着砂锅底端，就让砂锅里的羹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在这寒冷的冬夜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刚才顾采宁听到的轻微的爆裂声响正是从小火炉里发出的。
走在最前头的太监将东西送到皇帝跟前，他尖声尖气的道：“启禀皇上，此乃东川省进贡的蛇羹。蛇肉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此乃东川省百姓对您的一份拳拳之心，还请皇上品尝。”
不过皇帝现在的注意力却不在蛇羹上，而是这个小火炉。
“这个小东西倒是精巧，这是谁的主意？”
“回皇上的话，这也是东川省那边同蛇羹一道送进宫来的，说是他们冬天吃蛇肉的时候都用的这个东西。”
“原来如此。”皇帝颔首，小太监赶紧上前舀了一小碗蛇羹送到皇帝跟前。
皇帝端起来喝上一口，他立马舒服得闭上眼。“这羹汤果然鲜美，而且热乎乎的，吃着真是舒服。东川省百姓的忠心朕尝到了！”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听到皇帝当众这么说，顾采宁都不禁心头一阵激动。
她连忙回头，就对上了高风激动的目光。夫妻俩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轻轻点头——张元立这整整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做到了！
现在得到了皇帝的亲口赞誉，他的醉仙楼就要名扬天下了！
群臣听到皇帝的赞誉，他们顿时也对着热乎乎的蛇羹生出了无尽的兴趣。
好容易等到他们的蛇羹被送到跟前，他们赶紧也盛上一碗喝一口，顿时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毕竟，又冻又饿了一整天，这里大多数人都对眼前凉冰冰的饭食提不起任何兴趣。那么现在突然一份热乎乎的菜肴送到跟前，那就算只是粗茶淡饭他们也会觉得香甜无比。那又更何况这蛇羹还是张元立特地叫醉仙楼的厨子们钻研了这么多年的结果？
这个菜在东川省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功，那么现在在宫里会得到赞誉也是可以想见的。当然，前提条件是——没有人故意捣乱。
顾采宁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旁边一阵碗筷叮当之声，紧接着就有人惊叫起来——
“什么？这是蛇肉？这东西我不吃！恶心死了！”
说这话的正是坐在顾采宁下头的那位蓝小姐身边的一位夫人，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蓝夫人了。
这么大的动静立马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也有人悄悄的往顾采宁和高风这边看过来几眼。
现在他们夫妻在京城里可是声名远播，那么他们的老底自然也早被人给挖了个一清二楚。东川省的蛇羹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蓝夫人的喊叫声顾采宁和高风都并不在意。
蛇这种东西，对有些人来说是无上的美味，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死也不能接受的东西。这一类人他们早见过许多了。
对大多数人而言，他们就算不喜欢，那大不了不吃就是了。跟前那么多菜肴呢，她又不是没得吃。
只是像蓝夫人这样当众表现出来……而且还表现得这么夸张的，他们见到的就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了。而那数得出来的几个人，都是故意去醉仙楼找事的！
现在蓝夫人找事的企图也是显而易见。
不过蓝夫人也不蠢，所以在跳起来叫唤几声后，她就立马住嘴了。
赶紧朝着四周围赔笑，她低声道：“对不住，我真不知道今天的宴席上有蛇羹，不然我……唔，不行了，我想吐！”
她立马捂着嘴，一溜烟朝外跑了出去。
这反应会不会太强了点？
顾采宁眉心微拧，她眼看着蓝小姐也跟着跑了出去。就目光一扫。然后，她就又发现一件事情——
“太子，还有宋清衍，他们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