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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此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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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辅好容易忙完了,又换下了官服,马不停蹄的提上歉礼往沈府赶。

    赶了一半儿,又刹车了。

    你说官员之间私相授受,应该没谁授得有他更明显的了吧?

    大白天的,这事儿急不得!

    还是得等着天黑了,稍微低调点儿。

    这一天没什么案子了,但任辅的心情很忐忑,天一擦黑,饭都没吃,就再杀向了沈府。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沈家人是得罪不得,沈十三动根手指头就能摘了他的官帽,这孙子不装也得装。

    任大人的心情比在刀尖上跳舞还七上八下的等着人通传。

    他其实该回去烧柱高香,门侍进去通报的时候江柔正好在,要是就沈将军一人在家,铁定收了他的礼也不见他的人,连个当面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说不定沈十三那气量,还得悄悄的给他在心里记上一笔。

    任辅上任刚满一年,那时候沈家早就搬走了,他没机会观赏传说沈家寸土寸金的后花园,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那寸金寸土的土里面……种的是大白菜?

    这一眼望去……我勒个乖乖啊!

    过了后花园的任大人,此时此刻相当后悔。

    如果那个门侍早跟他说沈家人正在吃完饭的话,他绝对蹲在门口吹半个时辰的冷风再进来。

    ——这就是忘了塞钱儿的后果。

    那门侍出去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这小人幸灾乐祸的笑。

    沈十三看见了任辅跟没看见一样,反倒是江柔招呼他,“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任大人吃过了吗?坐下一起吃吧。”

    她说着就吩咐下人拿来碗筷。

    这鸿门宴,任辅他敢动筷子吗?

    他连忙摆手,“谢夫人,下官来时已经吃过了。”

    要不怎么说人这一生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呢?

    他话刚一撂,肚子就适时咕噜咕噜的响了一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这饭桌上三个人六双眼睛,齐刷刷的就看了过来。

    特别是那沈十三,眼睛里面简直就带了刀子,几个大字直击任辅那颗柔软而又脆弱的心灵——给脸不要脸。

    任辅一激灵,忙坐下了。

    沈十三收回目光,把碗递给江柔,也没说要什么,江柔就会意的给他盛了一碗面前的鸽子汤。

    沈十三不怎么说话,沈问从小养成了不太敢在饭桌上说话的习惯,就江柔为了避免任辅尴尬,不时的跟他搭话,这一顿饭,任大人吃得是汗流浃背。

    国人传统的饭桌文化,在沈十三面前好像不怎么管用,任辅字斟句酌的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很真诚的表达的了对沈二公子的歉意。

    这一桌人的反应呢——沈问没什么反应,江柔觉得误会解开了就好,沈十三觉得他多此一举。

    有沈十三二十八岁以前的荒唐事迹,以及他和江柔并不那么美好的初识做铺垫,沈将军对沈问有可能强奸少女这事儿并没有过激的表现。

    任辅以为是沈十三心理强大,其实是——我凭什么要揍沈二?我儿子才是受害人,你道歉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看来,是他们把沈将军想得虎毒太食子了。

    一顿饭吃完,任辅觉得有点儿虚脱,见沈十三应该是没准备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意思了,他便留下歉礼,起身告辞,江柔为了让他安心,让沈问亲自送他出门。

    沈问还是很大度的,对此事没有什么心结,只是因为跟任辅并不怎么熟悉,所以两人之间没什么话说。

    他这一沉默,任辅心里就打鼓了,觉得沈府怎么就那么大,这段路就那么长呢?

    他觉得他必须开口打破这该死的沉默。

    “二公子,在天牢中,郡主没对你不敬重吧?”

    沈问的脸色在黑夜也能明显看出一变,任辅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这事儿,沈问就想起那段不太美妙的回忆。

    在生理上,风千露并没有把他怎么样,但被一个女人按在墙上摩擦的体验实在不怎么美好,沈二公子虽然在家里的家庭地位比较低,但在外,那是可以直接在盛京横着走的人物。

    在外面面前丢这么大的脸,说起来还是头一次。

    任辅道:“不瞒二公子说,下官今天来,也是想替郡主说说情。”

    沈问没好气道:“任大人言重了,那可是郡主,我无官无爵的,她不为难我就算是我烧高香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道理却不是这么个道理。

    沈家是世代沉淀下来的底蕴,朝堂上可以一呼百应,但风家只是个空降的世家,是飘在水中的浮萍——没根的。

    说白了,风熊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而风千露……这么说吧,刘略一念之间,风家就可以倒台,而且朝中大部分人都还要推上一把,踩上两脚。

    其他人还好说,但是沈问如果记仇,那风家确实是危险了。

    沈问在外的纨绔名声其实并不怎么好听,更何况还有那么个睚眦必报的爹,以遗传学的角度来看,二公子起码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任辅顿了顿,而后的语气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二公子,郡主其实就是圣上手中的一把刀,陛下指哪儿她必须打哪儿,大家都以为她是条胡乱咬人的疯狗,可疯狗,也是有主人的。”

    沈问没说话,也不知是爱听还是不爱听,任辅就默认为他愿意听,继续道:“大秦的盛世其实到现在也没几年,太上皇时期,那么多在战场上戎马倥侗的功臣,至今朝堂上不知几许,可那赫赫的战功,又有几人封侯拜相?

    很少。

    那风熊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土匪头子,就算救了圣驾,可赐一个侯爵,二公子觉不觉得,赏得有些太过了?再加一个郡主,更是让人眼热。

    那十骑守城门、断一臂的韩老,如今也只是子爵而已。”

    “二公子,乱世过后,许多功臣居功自傲,连带着他们下一代的公子少爷们也习得飞扬跋扈,但陛下不能整治他们,这样会留人口舌,说天家卸磨杀驴。

    二公子,您觉得,当真是那么巧,那重重侍卫,无数岗哨,却让一个土匪风熊救下了陛下吗?”

    任辅这段话很大不敬,十分大不敬。

    要是让沈问转头告个小黑状,他铁定得玩儿完,但他还是说了。

    风千露这个人,是喜欢的喜欢得深入骨髓,讨厌的也讨厌得深入骨髓,任辅恰好是喜欢的那一拨。

    与其说是风熊救了刘略,不如说是刘略特意让风熊救了自己。

    乱世乱了太久,功臣跟大白菜一样多,这些人不能苛待,就算是下半辈子他们什么都不做,也必须得供起来。

    因为你这天下是人家提枪上马给你打下来的。

    就像沈十三,以前也不是在盛京横行霸道?

    但沈家对皇家的意义不一样,而且整个大秦,也只允许出一个沈家,如果有功之臣都跟沈十三一样跋扈,岂不是乱了套?

    但这些功臣肯定不会这么想,前半辈子拼死拼活,后半辈子有了机会,当然是要尽情享乐。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父辈都这个损样儿了,下一代能好到哪里去?

    盛京的风气是一天不如一天。

    任辅看过凉地匪患的卷宗,其实所谓的匪患,也就是打劫了几队过路的商队,并且没有伤人,只劫财不害命,根本达不到出兵剿匪的标准。

    刘略前往凉气祈雨,其实就是一个套,一个专门套风熊和风千露的套。

    他需要有一个人来整顿盛京里不正的上梁和下梁,可纵观朝局,竟然没有人能担此大任。

    ------题外话------

    经过小伙伴的提醒,上一张的陈侍卫是属于行凶未遂,秋后问斩判得太重了,我就改成了监禁十年,不过整体上是不影响的,因为我开始考虑的是秋斩之前还要秋审,那时候再给陈侍卫轻判,不影响阅读的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