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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曾经做过一个梦，一个美梦，一个神医来到跟前，只在她头上摸了摸，然后她就好了，没有一点疼痛和恐怖。
神医跟她说，“傻孩子，一切都只是你的一个梦。”
梦中的美梦。
她不会说出自己美梦中的美梦，因为美梦永远都不会实现。
痛苦。
嗯，她刚好是个神经极其敏感的女孩，对于常人很容易接受的疼痛对她来说却是上刑，最痛苦残忍的刑罚。
她的痛感要比别人多十倍，甚至更多。
她没有跟唐潇说这件事。
也不打算说。
唐潇看着她笑了，“你小时候不怕疼，长大了才怕的，对吧？”
杜伊一愣，随后瞬间脸红，“你怎么知道的？”
唐潇笑话她，“我是医生会连这个都不知道？是12岁吧，因为发高烧昏迷但是并没有去医院，很快就自己醒了，然后痛感就变得十分敏感，走路摔倒都会疼的像被针扎一样对吧？”
“嘘……听我说完，这是一种敏感型神经疾病，到现在也没人能查出病因。发烧只是发病的一种表现却不是发病的原因。但是因祸得福，你的痛感比别人多十倍却造就了你的坚强比别人多十倍。”
“对于你的创业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不知道的是你承受的是比常人多十倍的痛苦，付出的是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
“你的痛感一直在折磨着你，却也成就了你的今天。”
杜伊微微皱眉，脸蛋更红，“那你那天还那么……暴力……”
她说的那天当然是他们在飞机上遇到然后直接进了机上卫生间那次。
那次唐潇的确没什么怜香惜玉，而且因为是在半空中，还霸占公用卫生间，所以他非但没有怜香惜玉还如同下山的野兽一般……
唐潇收敛笑容，“起初并不知道你有敏感型神经疾病，是那之后。”
杜伊点点头，却不甘心，“真的？”
唐潇没有回应，他不喜欢把事情讲第二遍，他更不喜欢别人怀疑他的话。
他对杜伊已经破了不少例，有些例他不打算破。
他从来不会溺爱别人。
严格说连关心别人都不会，尤其是女人。“很疼很疼，我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晕倒，然后你会吓坏。弄不好就会成为全球爆炸新闻，结果你的手……后来开始给我按摩……所以我才没有疼昏过去，是么？”杜伊在回忆其中的细节，本来这事最尴尬的事
情，至少以两人的性格是不会具体讨论。
过去就过去了，都珍贵的留在心底就行了。
她现在却在回忆，她似乎想弄清楚什么。
“本来不恨你，因为最开始我没有认出是你，就是……总得找一个人结束自己的初女生涯，这样才能去死，从容的去死。”
“但是剧烈的疼痛让我开始恨你，想要杀了你，想要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接着又不恨了，因为无法忍受的疼痛之后我居然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点快乐……”
“这是我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这是意外，是惊喜，或许吧……”
“我内心开始后悔，因为还是没有认出是你……”
“直到看到那个伤疤……我想到了死，就在那个时候，死在你的身上……你的怀里……在我最美丽最绽放，结束初女生涯的那时候……”
“你不会让我死的，你成了医生。”
“因为你是医生我更要逃避，离开你。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也许我还会跟你多呆一段时间，但是最后还是要逃走的，我一定要亲手杀死自己才行。”
“我的青玉手镯丢了，莫名其妙的丢了。这不是个好的征召，但是却让我想着继续活下去，我要找到我的青玉手镯，不管它在哪，不管它被谁拿了去。”
“我知道这是个很好笑的借口，但我真的找不到别的理由活下去了。”
“没见到你，如果没见到你，如果什么也没发生，我还在扮演自己喜欢的空姐的角色，那么我的空中生活还会继续一段时间……”
“赛奥斯来找我，在巴黎只有她知道我在哪。”
“她是你的病人，她是代替你来找我的。我当然抗拒，但是很快就喜欢上了她。因为病人之间总是更容易交流。”
“我们有一种感情叫做感同身受。”
“我来到了古堡，跟着她。就是现在的一切，很自然的又见到你，其实我还是没能逃出你的手掌心是么？”
“我至少是高兴见到你来法国的，因为这证明你实现了诺言救活了米兰托一家。”
“唐潇，跟我说实话，我的病治好的几率有多大。”
杜伊说了很多，思路很飘忽，又情真意切，她真的打开了自己的心。
最后她一定会问这个。
因为唐潇从没有跟她正式谈过这事。
“别……先别着急回答……我要听的是专业医生专业的判断，我有权知道自己病情的真相。我要的不是一个安慰，我要的是真话。”
她突然抬手堵住唐潇的嘴。
特意强调。
医者不自医，同时医生也很难治好自己最亲近病人的病。
因为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所以通常医生直系家属的手术如果医生能回避一定会回避的。
因为关心所以担心因为担心手和大脑都会发生变化，高难度的危险的大手术之中，手指多动一分一毫都会出事，都会葬送手术台上病人的性命。
这其实跟法官关系到自己亲人的案件也要回避是一个道理。
都是那种只能旁观的痛苦和挣扎。
杜伊内心也担心这点，当然她担心不是唐潇治不好她的病让她死掉，对于死亡她早就准备好了。
她是担心因为没能救活他让他的生活甚至人生彻底发生改变，他会变得消沉，变得沮丧，变得暴躁酗酒，变得……最后丢掉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她不要那样。
所以她的问题是一个陷阱。
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敢说能百分百的治好她，最多，她的治愈率最多只有百分之十不到。
最高治愈率。
唐潇一旦说出实话，那么她就会再次拒绝他的治疗。
然后离开。
这一次离开他再也不会找到她。
这次是真的诀别。因为杜伊从方雪的眼神中看到了她的治愈几率实际上几乎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