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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一百三十四章 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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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爹娘一辈子辛苦,也就攒了一百块多一点儿, 本来打算顶多拿五十出来给儿子娶媳妇加办酒, 这还是因为儿子脑子有问题才愿意出这么多,农村嫁女儿娶媳妇, 多的是一身衣服就出门子了。

    梅子大伯母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一百, 傻子爹娘原本舍不得的,又实在觉得梅子条件好。他们一个村都不见出一个高中生, 唯一一个初中生还是个男娃,这要是能把这个高中生娶回来,那生出来的娃娃,一定有个聪明脑瓜。

    生了傻子儿子,最怕还会有个傻子孙子, 最终傻子爹娘还是被说动了,他们答应出一百块聘礼, 要把梅子这个高中生娶进自己家里给傻儿子做媳妇。

    梅子大伯母得了准话,回头就去跟婆婆讲了:“我娘家村儿里的, 是家里的独子, 人憨厚老实, 父母也疼爱的很。两老现在都还能做活,挣的工分不少, 梅子嫁过去, 就是享福的。”

    梅子奶听后也很心动。这些年梅子爷瘫了不能下地, 她自个儿嫌丢脸, 去外头也去的少的。加上年纪确实大了,身体大不如前,做不了太多活计,从梅子分家之后,两个儿子心也大了,收入不愿意全部交到公中。

    梅子奶手上的钱进的少出的多,心里头不安稳,一听只要把梅子嫁出去,就能有这么大一笔进账,当即动心了。

    要是梅子奶哪怕心里有一丝对梅子的好,她就该想想梅子大伯母的话有几分真假,偏她被一百块巨款冲昏了头,迷瞎了眼,眼里心里再看不见其他。

    又或者就算她知道真实情况,只是宁愿装瞎做哑,拿孙女来换一百块钱。毕竟孙女是个不听话不孝顺的,钱才是真真实实的。

    梅子二伯母假模假样地劝了两句:“娘,梅子可都分家了,您虽说是她亲奶,她能听您的话吗?”

    “她敢!”老太太背着人气势不小,皱着一张橘皮老脸,恶声恶气道:“她到还记得我是她奶,分家咋了,她是我陈家的孙女,我儿子死了,她就得听我的。我当奶奶的给孙女说个亲咋了,就算、就算那陈老二过来,我也敢这么说!”

    她说的陈老二指的是陈有山,这么不太尊重的提一句,仿佛她真的就不怕陈有山了。

    梅子大伯母跟着赔笑:“娘您说的是,这是咱家事,哪轮得到他们多管闲事,哪家的姑娘大了不说人家,梅子娘一个外姓人,指不定有啥坏心思呢,您可是她的亲奶奶,哪能害她。”

    “就是就是。”梅子二伯母跟着附和:“大嫂提的这家,条件可真不错,要不是我家四丫还小,我都想给我家四丫定下了。”

    梅子大伯母暗地里撇了撇嘴,不就是只小一岁嘛,要真想嫁,哪有嫁不了的,这婆娘就会卖嘴。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呢。

    梅子奶听了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亲事,她这个当奶奶的不计前嫌,一心为不孝顺的孙女做打算,真是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就这么定了。”梅子奶一拍大腿,“老大家的,你去跟那家说,这门亲事咱们家应下了。”

    梅子大伯母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转头找了个借口又往娘家村跑了一趟,把这门亲事说定了。

    她们收了人家一百块聘礼,之后直接通知梅子,说是给她说了一门亲事,让她不要读书了,收拾收拾嫁过去。

    梅子当然不肯,觉得她们在说笑话,她豁出一切带她娘分家,努力读书,可不是为了一份聘礼,把自己嫁出去的。

    梅子以为,只要她自己不愿意,没谁能逼她嫁,过了假期就回学校读书去了,她还有一年毕业,最后一班岗得站好。

    而且她也留了个心眼,因为当年被关起来那件事,梅子怕她们再使这种手段,上学的时候特意跟山子一起走的,还叮嘱她娘,不要落单,小心又被她两个伯母给害了。

    山子跟梅子一样都在县城里的中学读书,他原先家境还不如梅子,爷奶一个病一个瘸,工分都挣不了几个。

    好在他爷酿得蛇酒质量好,许恒洲给宋文彬拿了一罐,让他试用过一回后,效果非常不错。

    宋文彬用过一回就喜欢上了,回头拿给其他人用,他们那些遭过难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了点儿暗伤,像蒋老和李老这样战场上退下来的,身上的伤痛比宋文彬还多。

    蛇酒养生,他们用了之后都说好,魏医生自己也会配养生酒,他自己说,酿酒人这份酿蛇酒的手艺着实不错,比他酿的好。这也是因为山子爷专精一份手艺,蛇酒的材料虽然用不了最好的,但他尽量把功效发挥到最大。

    蛇酒好用,用完了宋文彬又写信给许恒洲,让他们再寄些过来。好在许恒洲订的量大,收到信后又去找山子爷酿了一批。

    之后光西北那边,许恒洲每年就要从山子手上买一大批蛇酒,之后他又屯了一批,通过原来的两个朋友张兴业和李明混着自己空间里能拿出来的物资卖出去,换取钱财和各种票据。

    张兴业和李明因为许恒洲供给的资源,也在各种晋升中不落人后,渐渐在各自领域有了一席之地。

    许恒洲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不至于压山子爷这种可怜人的价,从他那拿蛇酒,都是给足了价钱,当然他自己赚的更多。

    山子爷嘴紧得很,村里人只知道他每年给许校长酿一些酒寄给他父亲的战友用,不知道数量有多大。

    有了蛇酒的收入,山子家比从前富裕了许多,但是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过着清贫的生活,只是在吃喝上不似以前苛刻。

    话说回来,山子今年也有十九岁了,他跟向辰同年大月份,刚刚过完生日,个子高高,因为营养不足有些瘦,但骨架够大,威慑力十足,这也是梅子想跟他同路的原因。

    山子跟幼时一样沉默寡言,听了梅子的话之后,每回从村里回学校都跟梅子一起走。

    梅子两个伯母守了几回,没找着机会,那头傻子家给了聘礼却没个消息了,顿时着急了,托人带了两回话,要梅子大伯母给个说法。

    梅子大伯母没办法,傻子爹娘可不傻,当初给聘礼是留了收据的,收据写的是梅子大伯母的名字,也是向辰教孩子写名字留下的习惯,他们学会后又教给家里人,基本所有村里人,别的不一定会,自己名字一定会写。

    她还摁了手印,这要是梅子到了时候没嫁过去,那家人来闹,她可收不了场。

    梅子大伯母跟梅子二伯母商量了一番,有了主意,她去跟那家人说,梅子性格古怪,因为读了个高中就看不起自家这些穷亲戚了。不过她们这些当长辈的,是万分同意这门婚事,让傻子爹娘带人去梅子学校里闹,只要梅子读不成书了,自然得乖乖回来成亲。

    傻子爹娘一合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个媳妇怎么也得娶回来。当即纠结了一群亲戚乡邻,找到梅子学校,闹着让学校把他们家儿媳妇放出来,自家还等着成亲。

    这么大一帮人来闹,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都被打乱了,那家人又说梅子家拿了聘礼,长辈也都同意亲事了。哪怕梅子拼命解释,她已经分家了,在外面人看来在,这也是梅子的家事,闹到学校来影响学校的教学就是她的不对了。

    而且学校也没有立场替梅子解决这件事,只能暂时让她停学,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好在学校对梅子还算回护,没有把她交给傻子爹娘带走,梅子气愤难当的跑回家,要她奶把收下的聘礼还给人家。

    结果可想而知,到了嘴里的肉,还想让她吐出来?想得美!

    两方瞬间谈崩,梅子走进死局,要么让她奶把钱还给人家,要么就得嫁过去,否则人家去她学校里闹,一次两次的,学校肯定不要她了。就算她不读书了现在去找个工作,傻子爹娘能去她学校闹就能去她单位闹。

    最关键的一点,她奶收了人家的钱,她说破嘴皮子已经分家了,分家了只是不一起过日子,她奶还是她奶,她们并没有断绝关系,说亲这种事,当长辈的总有一份话语权。

    梅子又怨又悔,恨不得提刀杀了那黑心肝的人,可是想想她娘,她要是做了傻事,她娘只能跟着一起去死。她娘这辈子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她就快有出息了......

    梅子扛了几天,实在是熬不住了,只能求到陈有山头上。她知道这件事陈有山也不好办,村里为了给男娃换亲,把女孩几乎卖出去的也有,家里长辈铁了心嫁闺女,村长也拦不住。

    可是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找陈有山,求他帮忙说说话。

    陈有山听完,先是气,后又是愁。就跟梅子想得一样,这年头嫁女儿,疼孩子的少要点儿聘礼,回头放嫁妆里一起给女儿带过去,就算对女儿很好了。

    大部分都是要聘礼,这钱到手了,就算家里财产,一般留着给家里的男孩结婚娶媳妇用。好点儿的给带点什么当嫁妆,也有啥都没有就穿着一身衣服就走了的。

    梅子这个跟后者差不多,只是更惨一些,乡下的规矩如此,梅子奶是做的过分了,但是陈有山真管不着。

    梅子见陈有山面露难色,顿时明白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绝望,捂着脸哭起来。

    “你先别哭。”陈有山叹了口气,安慰道:“要不我去问问许校长和小许老师?他们两个聪明人,说不定有办法。”

    梅子抽噎了一声,小声道:“我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了,我怕他们这回帮我,又要被我伯母她们说闲话。”

    “嗨,你这娃,就是想得太多。”陈有山看得明白些,“许校长他们兄弟俩,哪会在乎你奶她们那几个碎嘴婆娘的闲话。你是小许老师一手带出来的,当初他可是放话供你读书,可想他对你期望多大,难道你真准备退学嫁人?”

    “我不想!”梅子连忙摇头:“我想读书。”

    “那行,我去找许校长问问。”陈有山道。

    梅子犹豫了一下,道:“我自己去说,本来就是我的事,我去问问小许老师有没有办法。”

    陈有山站起来:“走,一起,我送你过去。”

    两人直奔许恒洲家,向辰一早出去钓虾,看着太阳大起来了,想起他哥的话,连忙收了虾篓钓竿,回家去了。

    陈有山和梅子过来的时候,向辰正蹲在水井旁收拾虾,拿了把剪刀挑虾线。

    见到他们,向辰连忙招呼他们坐,洗了手给他们泡茶,又去把在后头菜园子里摘菜的许恒洲喊回来。

    四人坐定后,梅子先开了口,她跟向辰更亲近一些,话也是对着向辰说的:“小许老师,这回来是想请你们帮我想个法子的......”

    之后她把自己遇见的困境说了一遍,最后低声道:“我托花妮儿帮我打听了一下那家,听说那家儿子是个傻子。”

    刚才她没说这个,陈有山也是才知道,当即更加生气。为了聘礼让梅子跟人结亲他还可以理解,虽然对梅子不公平,但是因为见多了,并没有气得太狠。

    但是这会儿是真生气了,就算他们村最穷的人家,也不会为了钱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更别说梅子爷奶家算不上穷,在村子里算中等的人家。

    他都气成这样,向辰更不用说了,他缓了一会儿,才消化了梅子说得内容,当即气得眼睛都红了。

    “脸呢!”向辰愤怒道:“她们哪来的脸这么对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他不□□,还恶心,真的是被这种人给恶心到了。

    梅子低着头没有说话,虽然她觉得向辰的话说的很对,但是她是不能说的,最起码不能当着陈有山的面说。

    “小许老师,你有法子不?”陈有山还记得他们来的目的,先问向辰。

    向辰还在气头上,说话不过脑,当即扔了一句:“谁收的聘礼让谁嫁,让那个傻子娶你奶去。”

    许恒洲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呛住,他咳了两声缓过劲儿来,瞪了向辰一眼让他安分坐好,又对一脸想笑又憋住的陈有山道:“您别放在心上,向辰他是气头上乱说的。”

    陈有山摆摆手,轻咳一声压住笑意,旁边梅子低着头嘴角拼命往上翘,她觉得小许老师说得对极了,谁收的聘礼让谁嫁,她奶不成不是还有两个伯母嘛。

    向辰冷静下来之后,也明白自己的话只能当个玩笑话,并不能当解决问题的办法。

    要他说,这就是买卖人口,可惜乡下不是这么个说法,他们改变不了村人的看法,贸然插手还会被当做多管闲事。

    他拧着眉问梅子:“所以现在要解决的问题,要么让你奶把钱还给人家,要么让那家别在老是缠着你?”

    这其实是同一个问题,钱还了那家自然不会再纠缠她,就算再纠缠,她家里没收人家钱,也有底气对抗。

    梅子点点头,向辰看了许恒洲一眼,迟疑道:“其实我可以借你钱,先还给他们......”

    他这些年也有一些积蓄,一百块钱还是拿得出的,要是能帮梅子,他不介意出这个钱。

    陈有山没说话,他觉得这个办法行是行,就是后面麻烦多,尤其是小许老师,估计又要被拿出来说嘴了。

    许恒洲放下茶杯,看着向辰:“那以后呢?”

    “什么?”向辰疑惑不解,反问一句:“什么以后?”

    许恒洲道:“你能帮她这一回,她奶尝了甜头,就能再卖她下一回,下一次继续帮她出钱?”

    不光向辰,梅子的脸也被他的话说得发白,本来她想着,实在不行就借小许老师的钱,以后她一定会连本带利还上。

    但是听了许恒洲的话,她才反应过来,是呀,有一就有二,她奶能狠下心卖她一次,就能卖第二次,下次她哪来的钱?就算小许老师愿意借她,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

    “那怎么办呀?”向辰急了,见梅子神色黯淡,心中越发不忍。

    梅子一直是个苦命的姑娘,她算不得聪明,为了读书吃了许多苦,眼看能读出来了,偏偏遇到这样的事。

    “哥,你有办法吗?”向辰急过之后,见他哥依旧一副淡定神色,心头一喜:“你有办法对不对?”

    陈有山和梅子也看向许恒洲,面上带着几分期许。

    许恒洲瞥了眼向辰拉着他手腕的手,慢条斯理道:“办法肯定是有的......”

    他拖长了语调,慢吞吞吊人胃口,向辰急忙朝他身边凑过来,拉了几下他的手腕:“哥你快说吧,急死人了。”

    许恒洲转向梅子:“我说的办法,做成之后,你和你爷奶家可能就真的断了,而且会对你名声有碍。”

    “我不怕。”梅子一脸坚定:“他们没把我当孙女,断了就断了。我的名声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那行。”许恒洲点点头,直接道:“去公安局找公安,告你奶买卖人口,让他们来抓人。”

    “啥?”梅子还没说话,陈有山先急了:“咋能找公安呢,就村里的小事儿。”

    普通的农民天然对执法机关有一种畏惧感,哪怕并没有犯事,被公安带去问话,回头也会被人嘀咕,那人肯定有问题,没看公安都找他了。

    所以哪怕陈有山是村长,也万分不想跟公安局打交道。

    向辰也说:“公安会管吗?”

    这些年他在乡下听了见了不少稀奇事,比如有一个婆婆,虐待儿媳妇,娘家也不管,儿媳妇实在受不了了跑去找妇联的,被人好声好气劝回来了,就说了婆婆几句,让她们以后好好过日子。等人一走,婆婆变本加厉折磨儿媳,儿媳受不住上吊了。

    再比如,一个男人家暴,打老婆打孩子,把自己女儿一条胳膊打断了,她老婆去找公安,公安能干啥,不能立案,直接说这是你们家里事,我们管不着,帮助点儿医药费算是人道了,回头男人一气子把去告状的老婆也打个半残。

    向辰听到这些事的时候,觉得三观都在炸裂,但是这些问题,在他穿越前的时候依然存在。

    一个男人打伤了不认识的人是违法行为,但是打了自己老婆只能叫家暴,法律并不制裁他。

    一句家事管不着,毁了多少受害者的希望。

    所以向辰对这种“家事”官方会不会管,并不抱太大希望,真要说起来,陈有山也算村子里的官方人员,他也管不了这件事。

    许恒洲先安抚了陈有山一句:“您别担心,不会有事。”

    然后问梅子:“你敢吗?”

    梅子咬牙:“敢!我这就去!”

    许恒洲连忙拦住她:“急什么,人还没到呢?”

    向辰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人?哦......我知道了。”

    陈有山看得糊里糊涂:“你们兄弟打什么哑谜?”

    许恒洲这才解释道:“我有个朋友,在市里公安局上班,他这几天要来县城办事,我请他帮忙做个戏就成。”

    他说的是张兴业,张兴业当初早早进了公安系统,这么些年熬下来,又有他手里一些好东西供应着,在市公安局也是个有头面的人物。

    这回他来见许恒洲,是他们约好送物资的时间,先让他过来一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一听是认识的人,陈有山放下心来,有关系怕什么,许恒洲不会害他。

    梅子也高兴得很,本来以为已经到绝路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她娘说得对,小许老师和许校长真是她的贵人。

    “真是谢谢你们了。”梅子对着许恒洲和向辰感激得不得了,这两人帮她太多了,有生之年她都会记得他们的恩情。

    “好啦好啦不害怕了吧!”事情解决了,向辰立刻露出笑脸:“跟你说,遇见什么事别自己憋着,你们办法不代表我们也没办法啊,我跟你说,我哥可厉害了,就没他搞不定的人,办不成的事儿!”

    许恒洲闻言,挑眉一笑,举起茶杯敬了向辰一下:“借你吉言,希望你说到做到。”

    向辰:“???”

    关我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