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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路上的小朋友都在笑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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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 路上的小朋友都在笑20

    念初一直到晚上才回营地,远远就看见宁言书颓然坐在帐篷搭成的简易手术室外,她知道,他累了。

    她先回自己的帐篷,问同事要一颗巧克力,同事在赶稿子,正准备摸最后一颗,被念初手快抢了先。

    “嘿!送我的还能拿回去啊?”

    念初厚脸皮地嗯了声:“江湖救急!”

    同事不解:“又去哄哪个小崽子?哎我跟你说哄不完的,你给我留一颗我生理痛!”

    念初才不管,把巧克力藏在手心去找宁大夫,他还是那个姿势坐着,念初轻轻靠近,乖乖蹲在他脚边做一朵矮蘑菇,等他看她时把巧克力拿出来,说:你吃吧,吃完就不累了。

    这一片没有高楼,房屋倒塌后大风呼啸得很猖狂,卷起她头上一束发丝,宁言书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发现她剪短了头发,这时候看着更不顺眼,索性不去看,也不去管那小手摊开来的巧克力。

    念初和大院里的那帮人比,什么本事没有,就一个,不怕他,敢缠着他。屁股撅起来撞撞他,男人无奈地说了声:“手脏。”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轮胎在粗糙的沙地上碾过。她这才发现他的双手全是干了的血迹,通红一片,他的衣服上更多,像被人用力泼了一盆,血色发暗,小五送的这件衬衫是再也不能穿了。

    念初将糖纸拆开,把巧克力渡进他嘴里,口腔的温度让巧克力缓缓化开,似苦似甜的味道令人心房一松。

    宁言书垂眼看她,呢喃了声:“人没救回来。”

    念初狠狠一愣。

    他在废墟下对那对夫妻保证过能救一个,她也一直这么相信的。

    宁言书叹了口气,攥了攥血迹干涸的双手:“对我失望吧?”

    “没有。”念初迅速回道。

    这不是失望不失望的事,最不想发生这种事的是他。

    两人仓促说了几句,这时有人往这边来,身上穿着警服,宁言书推推念初:“先回去。”

    念初不肯,只是站起来往旁边挪了两步。

    她听见警察在问话,让宁言书详细地描述今天的整个救援过程。可他刚遭受打击,怎么能这么快就问那么令人伤心的问题?念初不忿,蹬蹬蹬上去找人理论。

    对方是警服她也不怕,推开人:“宁大夫很累了,有事不能明天说吗?患者重病不治我们也不想的,你们这样是不是太不人道了?查来查去算什么事啊!别人会怎么看?他明天还有很多手术要做,如果都这样还有哪个大夫敢救人?”

    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自己愣了一下。

    她此刻站在宁言书的位置上替他着想,当然会这么说,可十几年前那场地震中她的立场与宁言书不同,所以她一直满怀仇恨。

    试想想,若是所有人都怀着这样的仇恨,哪个大夫敢救人?

    念初一时找不到北,感觉身边男人拉住她的手,她抛开万般思绪扭头维护:“宁大夫你甭怕,我就在场,我给你作证!”

    宁言书张口要说什么,警察比他更快:“小姑娘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在追究责任,今天下午这家的丈夫跳河自杀,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念初:“……”

    她懂了,为什么从来不弯下脊梁的男人会这样坐着,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累,为什么他会觉得她对他失望。

    ***

    “死了没有?”念初出奇镇定。

    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有人想不开跳河被救起真的不是一件太大的事,警察的到来说明一切。

    那警察点了下头。

    “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念初忽然这么说,她的眼里有很深的思念,从来到灾区的那一秒起她就不断想起当年自己遭遇的一切。

    警察也是唏嘘:“一家三口都没了。”

    一旁的宁言书动了动,似乎是咽下嘴里的巧克力,那样绵密的食物顺着食管滑进胃里,一点点扩散,血脉中生出些许力量,撑着他把事情交代清楚。

    “上午十点,我赶到坍塌的废墟旁,救援队告知里面掩埋着一家三口,之后我申请进入,现场情况是……”此时是夜里十点,山风呼啸,这一片搭起了一盏一盏的小帐篷,帐篷里挂着灯,是灾民暂时的栖息所,是他们安全的港湾,远处飘来哭声,凄惨不已,路边有很多烧着黄纸的火盆,那是人们对于死去的亲友的思念。宁言书沙哑的嗓子缓缓叙述这一天发生的事,说起他是怎么拿出方案让那个丈夫做选择,是怎么把少年送出废墟,是怎么在手术台上束手无策看着他大出血器官衰竭,是怎么走出来向那位父亲宣告死亡。

    一帧帧,如噩梦。

    念初红了眼眶,这场噩梦她曾经历过。

    幼年时那场炼狱之中,那个被她咬了一口追来的白大褂看着她父母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他没有救,而是扔下了他们。

    她的灵魂分成两份,一份陷在回忆中,一份聆听宁言书的阐述,时而当好证人的角色,补充一两句,表示宁大夫说得都对,事情就是这样,他没有责任,完全没有!

    内心在不断撕扯,头疼得就要炸了,警察终于问完,让两个当事人签字盖手印。宁言书撑着膝头站起来送了几步,念初立在原地,见警察长叹一声,拍拍宁言书的肩头,然后与他满是血印的手交握,转身离开。

    宁言书没有回身,手臂缓缓落下,耳边能听见有人朝着他跑来,踩在一片碎石上,哗哗响,下一秒,他的后背被人贴上,属于旁人的体温迅速由背脊上的神经传导至大脑,引得他的精神振了振。

    那双小手艰难地横过他的后背牢牢将他锁在她不算宽广的怀中,使劲拿脑袋蹭蹭他,她想说小宁哥你别这样我心疼。

    可话到嘴边只能死死忍住,这么做本来就够冲动的,她不是已经决定要拉开距离的么?

    南春碎碎念:

    往后翻!

    以后都是甜甜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