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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嘟嘟
关夫人是不知道关静萱生孩子的时候受了多少苦，为了她的身材考虑，这才劝她少吃，方谨言却将几个时辰之前的惊心动魄全数记在脑中，印在心底，他那时候有多害怕失去关静萱，那种恐惧，远远压过了其他所有种种，他甚至在有一刻深深后悔，后悔前段时间没有完全顺着她的心意。
所以这会儿，只要关静萱吃的下，他都没想拦住她。只想让她多吃点儿，再多吃点儿，好早点恢复因为生孩子而失去的元气。
关夫人起先只看了眼孩子的脸，觉得又可爱又漂亮，这会儿见孩子睡的熟，她一时没能忍住，轻轻地揭开了裹着孩子的襁褓，这一揭开，关夫人愣住了。
方谨言见关夫人看着自家儿子发愣，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子自豪感，他做爹了，他有儿子了。
“怎么？传话的人没告诉岳母大人，阿萱替我生了个大胖小子吗？”
“传话的人只说，阿萱替你们方家添了丁。”
大胖小子？还真是一个大胖小子。关夫人看着，这孩子虽然才刚生下来没多久，但已经像旁人家生下来之后养了一个月的了。
关静萱是什么样的小身板，关夫人是很清楚的，即便她这几个月已经胖地脱了形，但跟她做了十来年的母女，也许现在除了方谨言，没有人会比关夫人更加了解关静萱从前是有多瘦。
关夫人看看外孙，又看看关静萱，再看看外孙，再看关静萱的时候，就看出了她的脸色其实是不对劲的，有点白，还有点青。关夫人凑近了关静萱的脸，鼻子动了动，闻了一下，而后眉头一皱，她闻出了汗味。妇人生子是肯定会流汗的，但关夫人闻了闻关静萱身上的汗味，那么重，只能说明她生产的时候流的汗，不少。
见娘亲一直在自己身上嗅啊嗅，关静萱有些不自在，“娘，您在闻什么啊？我这一身的汗味，有什么好闻的？”被子稍微掀动，关静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那股子捂得快馊的味道。如果不是坐月子有那么多的规矩，关静萱早就让人去烧热水沐浴了。
“今天天这么冷，你是哪里出的这么多汗？”关夫人开口问道。
关静萱一惊，忙道：“哎呀娘，您也知道的，我公爹很重视这个孙子的，一听说我要生了啊，他生怕冷到他马上要呱呱落地的大孙子，让人在这间屋子里放了好多炭盆呢。平日里一间屋子最多放两个的，今天居然摆了七八个。我生孩子本来就疼得不得了，出一身的汗，他让人又弄了这么多炉子进来，那我的汗不就更多了吗？”
方谨言惊讶于关静萱的瞎编能力，在一旁听得瞪大了眼睛。关静萱有时候趁着关夫人去看孩子的时候，悄悄地和他眨眼，想借此提示方谨言，不要乱说话。
听关静萱说了一大通，关夫人擦了擦她额头新出的汗水，“阿萱啊，你知道吗？你一紧张啊，这话就特别多的。”
关夫人这么一说，关静萱立马就闭了嘴。
方谨言想，“娘子啊，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谁知方谨言这边还在幸灾乐祸关静萱被关夫人抓包，那边关夫人已经转向了他，“谨言啊，娘亲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所以，你是不会和阿萱一样，骗娘的吧？”
方谨言想说，他其实不想做好孩子，好孩子实在是太累了。但是这话他没有胆子说。只是眨了眨眼，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聋子或者哑巴。
“说说吧，阿萱今天生产时候的事。”
“娘，能有什么事儿啊？您原来不是也说了，生我和老母鸡下蛋一样容易的。”
“对啊，娘我是这么说过，但娘也和你说过的吧，我生你哥哥的时候，是难产。男娃娃一向都比女娃娃难生，因为男娃娃能吃，一般都比女娃娃大。”
“我家这个……虽然挺能吃的，不过肉不是都长在我身上了吗？还是挺好生的？”
“要是为娘的是几天之后才来，你倒是可以骗一骗为娘我的。但孩子才刚生下来几个时辰，就已经这么大了。我当年生你哥哥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大，我都被折腾地去了半条命了。这孩子比你哥哥当年还大，你骨架是随的娘亲我，生的定然不顺吧？”
关夫人的这番话，让方谨言只想说一声‘岳母大人威武。’虽然没有在产房里看着阿萱生孩子，仅凭看了几眼孩子就断定阿萱是难产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儿子，您外孙是有点儿大，所以我生他的时候稍微卡了一下。但很快，就把他生下来了。”
“谨言，阿萱说的是真的吗？”
方谨言这嘴才一张开，就接收到关静萱瞪视的目光。顿时又合上了嘴，只犹豫地点了点头。
“谨言啊。”关夫人的声音突然间非常地温柔，却让方谨言觉得后脊背一凉，“哎，岳母大人，我在的。”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回答我一遍，阿萱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方谨言自小只有父亲，方老爷一直是个慈父，这骤然遇上了关夫人这个严母，方谨言觉得自己就像个七八岁的犯了错儿的孩童。娘亲一认真问话，就绷不住想说实话。
“娘，您别为难谨言了，不管我生孩子的时候如何，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
“说说吧，是什么情况，孩子的头太大？”关夫人又看了看外孙的头，比普通的孩子确实要大些。
“总不会，是脚先出来的吧？”关静萱没给关夫人回答，方谨言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难道孩子是脸朝上？”
关夫人这么一问，方谨言疑惑道：“孩子脸朝上还是朝下还有区别吗？不是头先出来就可以了吗？”
“你懂什么啊……”关夫人开始给方谨言普及知识，说得他一愣一愣的，见方谨言已经差不多被她说傻，关夫人立马趁机问道：“咱娃儿是什么先出来的啊。”
“手。”方谨言回答的挺快。关静萱拿被子捂住了脸。这个笨蛋，被娘套出话来了。
果然不多时，关夫人高声尖叫了起来。
“什么？手先出来的？”关静萱这样的难产情况，是关夫人没有听说过的。
“手先出来，手先出来……”关夫人不停地重复这几个字。
被关夫人的声音一吓，本来吃饱了正睡得香甜的宝贝眉心、嘴巴一皱，开始哭，先是哭的很不走心地那种哼哼，在关静萱开始哄他之后，马上就上了高音。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宝宝大哭的声音和关静萱哄他的声音。
关夫人心疼女儿，俯身将外孙抱了起来，边晃悠便低声哄他，“哦不哭了，我们宝贝是最乖的了。哭了就不好看啦，哭了外婆就不喜欢啦。”
好容易给孩子哄好了，重新把他放回了关静萱身边，关夫人轻轻碰了碰外孙的脸，“你怎么就这么皮呢？怎么就把手先伸出来了呢？”
而后转向方谨言，“那后来，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
方谨言把稳婆替关静萱转胎的事给说了，至于去母留子和去子留母这两茬，方谨言都没提。因为一个是方老爷的选择，一个是他的选择。不论是谁的选择成真，都得死一个人。好在上天垂怜，没让添丁之喜成丧。
四方城中有名的稳婆也就那么几个，听方谨言这么一说，关夫人稍稍松了口气。怪不得阿萱能化险为夷，原来方老爷请的是她们三个。
“对了，这孩子的名字，你们取了吗？”
听关夫人提到孩子的名字，关静萱和方谨言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糟糕，忘了’四个字。
关静萱反应极快，“孩子的大名，肯定是公爹来取的。至于小名，不然叫康康？希望他以后健健康康的。”
“叫安安也可以，平平安安的。”
“叫冬冬，他是冬天生的嘛！”
“叫丑丑，谁让他长这么丑。”
“方谨言，你总算说实话了啊。你一直就嫌弃儿子长得丑，是吧？”
“那不然，叫嘟嘟吧，你看他胖嘟嘟的。”
最后，孩子的小名定的是‘嘟嘟’，方谨言把他和关静萱想到的孩子的小名，全都写在了纸条上，抽到的是‘嘟嘟’。
关夫人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这么任性的爹娘，她真是生平首见。
不过……嘟嘟，这小名还算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