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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龙

    今夜月朗星稀,偶有行云。陆琅琅猫着身子施展着轻功,在高高低低的房屋阴影中穿梭。

    她的身形像一缕青烟,在这昏暗的夜色里一闪而过,犹如一朵浮云投下的淡淡斑驳,融合进了这大地的光怪陆离之中,无声无形,飘忽不定。

    根据她前一段时间打听来的消息,欧阳昱在归州府城的的住宅,也只有一处,那就是近邻兵部的一处巨大的宅院。

    这宅院当然不是欧阳昱此番置下的,而是不知是哪一任的兵部官员笑纳了这城中富商巨贾的美意,翻作兵部将官在城中的住所。

    陆琅琅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

    她悄无声息地躲过层层的看守兵士,一路翻到了住宅的后半部分。她躲在一处暗影里,看着这个最中心的院子。

    这间院子比宋家夫妇的院落居然大了不止一倍。园中有些花树,处处影影绰绰,明亮的烛火光明从正房的窗格投射进院子里,映得那猩红绣金的门帘在夜晚间格外的醒目,让此间的雕梁画栋显得格外的奢靡。

    有一股淡淡的异味浮动在陆琅琅的鼻端,她不由得鼻头微皱。这不是花香,而是一种油脂的香味。陆湛曾经带她夜探过一个豪宅,那里的主人便是彻夜点着这种据说是鲛人体脂炼制出来的灯油,据说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一小罐灯油可值百金,很受一些达官贵人的追捧。

    可陆琅琅偏觉得这种东西恶心,有一股说不出的恶臭。心中对于欧阳昱的这种做派极为反感起来,没想到,这人不但人后品行不好,居然生活如此奢靡败坏,尽是那些顽固的恶习。

    陆琅琅直觉不喜,心头都让浮现了一种无法明言的失望,她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但是这种感觉比在面对欧阳昱给她下套时更让她觉得不舒服。

    陆琅琅没有褪走,反而更想进去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能烂到什么程度。她的眼睛在四下逡巡,突然就发现这院中有些不对劲儿,在一些极为隐蔽的角落,居然埋伏了人。

    那个混蛋这是要干什么?要这么怕死吗?睡个觉都让这么多人守在外面?陆琅琅不敢贸然动作,只是竖起耳朵细细地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

    屋中有人在说话,声音低低的,但是音调却有些尖尖细细的,并不悦耳,而且距离实在太远,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陆琅琅暗骂了一声,心道今晚还白跑一趟不成。

    她伏在暗处,心中数个念头一闪而过。他们离开归州府,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今晚抽空出来,已经是难得。明后日要是谢老妇人向宋老太爷告别,宋家少不得还得设宴,那样再想出来就更难了。

    陆琅琅想到这里,决意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整一整欧阳昱。

    只是这屋中到底是不是欧阳昱她还不能完全确认。怕误伤无辜,她伸手在暗囊里摸出了一个未开刃的回旋标。运上内力,一使巧劲,黑色的回旋镖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无声又迅疾地刺破窗纸,射入了室内。

    室内不知何人一声惊叫,那声音有些异常的尖锐。

    这绝不是欧阳昱的声音,陆琅琅一怔,心想莫不是这次真的弄错人了,可是欧阳昱已经是归州府军中最高的将领,除了他还有何人敢住这院子?那声音尖细,莫不是真的弄错了。

    原来寂静无声的院中,顿时犹如沸腾的水面。从各个隐蔽处数个侍卫扑了出来,有人扑向了正房,有人跃上了墙头,向外谨慎地四处张望。

    陆琅琅心中一凛,心道今晚是自己今晚大意了,方才从暗处跳出来的侍卫,有几个,她方才都没有察觉到,这里面定然有高手。她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陆琅琅伏在那个暗处,犹如石头一般,一动不动。只听到有人喊,“督军大人,督军大人,你可安好?”

    那卧房厚厚的门帘被猛的掀开,一股浓得几乎如烟的暖气就从那门帘掀开的部分缓缓的泻了出来。

    有人在门帘处尖声呵斥,“一定要把这个毛贼一定给我抓到,我倒要看谁敢在爷爷头上动土。”

    这声音外强中干,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的。

    陆琅琅撇撇嘴,嘲讽地一笑,还爷爷呢,给她做孙子她都不要。算了,看在这人莫名其妙的被自己吓了一跳,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她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陆琅琅心想着。准备趁这些侍卫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撤走。可那位督军大人正站在正屋门口在发飙,有眼尖的侍卫,忙过去帮他撩开帘子。

    浓烈的暖香夹杂着鲛人油膏的异味随着屋中的暖气就冲了出来。陆琅琅一贯灵敏的鼻子比其他人更强烈地感受到了这股冲击,不由得头脑发沉,一股战栗从鼻端直奔脑门而去,毫无防备,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陆琅琅心知不好,飞快地转身,沿着屋檐阴影里边向外飞快地掠去。

    院中有人大喝一声,追。

    数道身影腾空而起,紧跟在陆琅琅的身后。他们手中的利刃悍然出鞘,在月色下反射出惨白萧杀的利光。

    陆琅琅没有向空寂无人的地方跑,因为凭她多年撩猫逗狗的经验,越是人少的地方,越容易被注意,追踪的人容易察觉目标,围追堵截,反而不好脱身。

    而这巨大的院落中,人最多的就是那些将官兵士的舍房。陆琅琅索性不着痕迹地往舍房那边溜去。

    果然,数个院落的将官舍房还热闹着呢。

    有的屋中鼾声如雷,有些人此刻尚未睡下,闲聊的有,比划的有,勤快一点蹲在井边洗漱的有,喝着小酒吹牛皮的也有,甚为热闹。

    陆琅琅飞快一眼扫过,其中一个屋子,窗子里面黑洞洞的,悄无声息。陆琅琅摸到廊下,一个倒挂金钟,伸手拨开窗棱,像一条美人鱼,无声地滑了进去。

    她自问这套波澜不惊的动作没有引起外面任何人的注意,但是脚还没落地站稳,就有一道劲风当头袭来。

    陆琅琅这两年长期处于被童昊各种偷袭的状态,反应极快,反手如刀就削了回去,在黑暗中,两人皆沉默不语,但交手却凶狠犀利,毫不留情,只有肢体碰撞的沉闷声。

    陆琅琅心下微凉,对方出手快如闪电,皆是毫不留情的夺命招数,亏是陆琅琅身手了得,否则只怕不到三招,就要被此人拿下。

    既便是如此,陆琅琅还是渐渐落了下风,这人仗着自己比陆琅琅更加熟悉室内环境,一下子锁住了陆琅琅的肩头。

    那手劲,跟铁钳一般,掐得陆琅琅一条胳膊一麻,动弹不得,而且对方一招锁死,便用内力压了下来。肩胛骨一阵剧痛,陆琅琅不由得低呼一声。

    这一声虽然低微,但在这漆黑一片的屋中特别的明显。

    对方动作却随着这声轻呼停了一下。高手过招,胜负就在刹那。

    陆琅琅不退反进,用另一侧不受制约的身体顶入对方怀中,一下子将对方压倒在了床榻上,一手锁死了对方的喉咙。

    对方没有反抗,方才杀招尽出的那双手一下子卸掉了所有的力道,一手抚上了她的腰,一手搭在了自己锁喉的手背上,还轻轻摸了摸。

    陆琅琅勃然大怒,居然还有这种死到临头起色心的。

    她刚要喝骂,那人却低声笑了出来,“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