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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定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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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力的吸着鼻子,抱着姥姥瘦瘦的身体,咬牙看向大门的位置,“去西南啊!姥姥!西南大路你朝前走啊!”

    喊完,泪眼婆娑中却隐隐的看见了四个身影,心里一紧,“四个……二舅!二舅!”

    二舅让二舅妈拉好妈妈过来使劲儿的用袖头子擦干泪过来帮我抱着姥姥,“怎么了……”

    “姥爷,姥爷……”

    我六神无主的看着二舅先让姥姥在椅子上坐好,连滚带爬的就奔向屋里,‘砰’!的推开姥爷的屋门,直到看见穿着崭新躺在炕上的姥爷双腿一软直接跪地!

    二舅从后面跟上来,猛地就是一嗓子,“爸!爸!你怎么了爸!”

    姥爷的炕边还满是黑色的药丸,二舅徒劳崩溃的伸手想从姥爷的嘴里掏出什么,半晌,只能‘嗷’!的一声崩溃大喊,“你在做什么啊!”我却像是傻了一般的跪在那里,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抬眼,只是看着姥爷手下压着的一张纸,控制不住哆嗦的从姥爷的手下把那张纸拿出,用力的擦泪,再擦,才能看

    清,只有短短的几行字。‘既不能走,也不能起,凤年一走,更不能在拖累儿女,我心无挂牵,只等跟凤年一同离开,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我已无遗憾,若文,切记照顾好家人,为父先走一步,

    勿念。’。

    小三天。

    村里的丧事讲就是大三天和小三天,第一天是守灵,第二天夜里烧大纸,第三天就出殡入土了。

    姥姥姥爷走的时间还没过零点,也就是说不管差几分钟,第一天都过去了,虽然我想这不是姥姥的刻意而为,但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也是怕给儿女添麻烦能简则简。

    我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反应,心脏像是完完全全的飞出了体外,跪在姥爷炕下的时候想喊,想叫,但完全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好像,忽然连哭都不会了。

    也不想哭,就是很木讷的跪着看着二舅在大声的嚎叫,过了几分钟,又看着妈妈和二舅妈听见二舅的声音进来大声的哭嚎。

    我像是一个局外人,飘飘忽忽的起身,然后拉开他们,提醒他们,姥爷已经咽气了,不要把眼泪弄到姥爷的身上……

    妈妈的崩溃无以言说,她死命的挣扎,甚至喊哑了自己的嗓子,似乎她以为,只要这么做,就能叫醒姥姥和姥爷。

    我觉得她很吵,很讨厌这种尖利的痛哭嚎叫,好在,就在我即将要朝她爆发的时候妈妈眼睛一翻自己就晕了。

    对于姥爷的死因,不需要明说,一炕的黑色小药丸足以让所有人都心中有数,只是二舅和二舅妈,对姥爷的这个死法,全都是一脸的讳莫如深。

    就在我镇定的不像话的去撕扯白布准备戴孝的时候,二舅压抑着哭声在我身后张口,“四宝,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你姥爷是咋死的……”

    我大力的扯着白布,把白色的麻布绑到腰间后再戴上那个早就做好的大大的戴着个小三角尖的孝帽,真的很大,只要一低头,脸都能埋在里面了。

    “姥爷只是舍不得姥姥……他去陪姥姥了。”

    二舅不在说话,饮泪点了一下头去院里准备搭建灵棚,本该第一时间去找吹手的,可是现在是后半夜,二舅说,还是等天亮再说吧,现在这个时间段鸣丧也不太好。我没吭声,只是走到院里看着双双躺在灵棚里的姥姥和姥爷,脑子里忽然就跃起了一段时间以来姥爷的淡定模样,缓缓地走到他们身边,我没有掀开被子,而是把胳膊伸

    进去握住了姥爷的手,尚有余温,不是很凉。

    “姥爷,你这主意是早就下了的吧,所以,你才一直都没有表现的多么难过,因为你知道,姥姥不会一个人走,你会陪着她的,对不对?”

    到了这个时候,我真的也不想再去怪谁,怪妈妈二舅他们在屋里一直等着却没有看住姥爷让姥爷就这么自己给自己换好衣服走了?不,这没意义了,只需看着姥爷的衣服,以及他写出的几行字就能明白,他一直是暗暗的替自己准备着的,只是我们当时一心都在姥姥身上了,谁也没太注意到他的情绪

    变化,都以为他的淡定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看的比较开了。其实不是,少时夫妻老来伴,伴要走了,另一个,要是过度镇定,那一定就有问题了,尤其是再想到姥爷的遗书,我默默地摇头,不论是姥爷对儿女的这份心,还是姥爷

    对姥姥的这份深情,大概需要我用一辈子去瞻仰和祭奠了。

    结果既然出来了,那我能做的,除了接受,没有别的,我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清醒的送姥姥和姥爷最后一程。

    跪倒灵棚前在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泥盆里烧完三斤六两纸我就出门了,穿着一身麻衣在半夜时分独自走在乡间的土路上踽踽前行……

    没人陪我,小六折腾了那一阵后就开始昏睡不醒,只能跟我妈一起躺倒炕上人事不知,家里还能做到继续忙活丧事的,好像也就只有我和二舅以及二舅妈三人了。

    大舅家里有电话,所以二舅直接就在电话里通知了,可是陈爷爷李爷爷家里没有,我得去找他们,告诉他们,姥爷姥姥走了,很多事情,还要拜托他们帮忙主持张罗。站到陈爷爷家院门口时,我没有进去,就扯着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嗓子在门外喊,喊出的动静糙哑的我自己都不认识,还好,陈爷爷的耳朵好使,没喊几声就穿着外套出来

    了,隔着大门询问着,“是四儿不?!”

    “是我。“。

    我用力的只吐出两个字,无需多言,就听见门内传出一阵细碎的哭声,“凤年啊,你咋这么早就走了啊!”

    大门打开,陈瞎子哭的老泪纵横的看着我,“啥前儿啊,是啥前啊!”

    “十一点四十,是小三天。”

    陈瞎子崩溃不已,扶住门框,“凤年啊!大哥没见到你最后一面啊!”我冷静的不像话,呆呆的看着他,“姥爷也走了,陪着姥姥一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