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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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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7

    进入腊月后, 养殖场越发的忙碌起来。去年购了年货的不少厂矿企业又打来电话,继续订年货, 还有一批新的单子, 整个养殖场忙成了一锅粥,几乎两三天就要出一次货。所涉及的范围也由县城、省城扩大到了相邻的几个县市。

    订单的增多,销售范围的扩大意味着运输也要增加。除了省运输公司, 余思雅还找了县运输队, 县城和临近几个县市的单子都让运输队帮忙送货,再远一些地方, 单子量不是特别大的, 余思雅还安排了邮寄服务。就这样, 有时候还约不上车子, 经常推迟出货。

    这越发凸显出有自己汽车的重要性, 可惜这么久过去了, 只打过来一通电话,有个河沙厂有一辆闲置的货车,但都用了十几年了, 车子比运输公司的好不到哪儿去。余思雅自然拒绝了。

    眼看离年越来越近了, 电话都没再响起过, 余思雅估摸着想捡便宜买个二手车是不可能了,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挣了钱买新车上。

    就在这时, 她却忽然接到了孟兰的电话。

    “孟经理,你好。”

    孟兰在电话那头笑:“最近很忙吧, 我早上打过来就听说你去隔壁公社谈事情了, 刚回来, 吃午饭没有?”

    余思雅用筷子挑了挑饭盒里的白菜,撒了个小谎:“吃了, 孟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实际上,她从三公养殖场回来,听说孟兰打了电话过来,连饭都顾不得吃,就抱着饭盒先回来打电话了。

    孟兰也没辜负她的迫切,笑道:“那就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找到二手货车了。昨天有人看到了我们百货公司货架上挂的牌子,特意去问了售货员,售货员给我反应了一下情况,我跟对方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对方是石长县制药厂的,他们药厂有两辆载重4吨的解放牌汽车,因为这几年制药厂业绩下滑,产量锐减,送货一辆车子就行了,另一辆闲置了下来,放在仓库里时间长了已经开始生锈了,所以看到你们挂出来的这个求购信息,非常感兴趣,想跟你当面谈谈,你什么时候有空?”

    石长县是省城下面的一个附属县,离省城不算远,大约有十几公里,还有公交车到,不过次数很少。

    余思雅当场就下了决定:“我明天就到省城,孟经理,你跟对方约了时间吗?”

    孟兰摇头:“没有,不过我留下了对方的地址和电话还有负责人的姓名,我报给你,你拿笔记一下。”

    余思雅赶紧拿出了纸笔:“孟经理,你说。”

    记录下了电话和地址后,余思雅感激地说:“孟经理,谢谢你,我跟对方联系联系,约个时间见面。”

    “好,放在货架上的牌子要取下来了吗?”孟兰想起另外一个事。

    余思雅想了一下说:“先取下来吧,要是有地方就先给我们放一边,说不定明年还能用呢。”

    孟兰逗笑了:“余主任,你还真是节俭,成,我让人给你放到仓库里。”

    “谢谢孟经理。”余思雅笑嘻嘻地跟她扯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放下话筒,余思雅三两下扒完饭盒里的饭,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找出电话本,把刚记录下来的联系方式誊抄了上去,然后往回翻,找到省运输公司的电话打了过去找伍常安。

    她不懂车子,也不知道好坏,这可是几千上万块的东西,不能瞎买,得找个懂行的人陪着她去。

    伍常安这两天有任务,三天后休息,两人就约定了那天去看车子。

    跟他约好时间,余思雅又打了个电话去石长县制药厂,跟对方联系,双方简单地在电话里聊了几句,余思雅表达了购车的意图,然后在电话里约定好了看车子的时间。

    看车子的时间定下来了,余思雅将厂子里的工作安排好,然后提前一天出发去了省城。

    次日,她跟伍常安在约定的百货公司门口碰头,然后坐公交车去了石长县制药厂。这个厂子不大,大门有些陈旧,上面的红漆都掉了不少,七零八落的,看起来非常具有年代感。从外表就看得出来,这个厂子在走下坡路。

    余思雅带着伍常安找到看门的大爷说明了来意。

    可能是制药厂的领导早有交代,大爷直接把他们领了进去,找到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

    “这是我们主管对外销售的车副厂长。车副厂长,这是你前两天说的那个养鸭场的同志。”

    车副厂长点头,目光落到余思雅的脸上,有点惊讶。电话里他就听出来了,对方是个年轻女声,但没想到这么小,成年了吗?但等余思雅老练地开口跟他打招呼后,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车副厂长,你好,我是清河鸭养殖场的负责人,我姓余,名思雅,这位是我的朋友,省运输公司的伍常安同志。”余思雅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

    车副厂长听说了伍常安的身份,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笑道:“原来是余同志,伍同志,你们好,幸会,招待不周,先进去坐坐喝喝茶。”

    老大远来一趟不容易,余思雅哪有空跟他喝茶。

    “谢谢车副厂长了,下午我们还要赶回城,时间比较紧,茶留着下次再喝吧,咱们能不能先看看车子?”

    看出余思雅的急迫,车副厂长善解人意地说:“好吧,你们随我来。我们这车子啊,虽然买了不少年,但却没开多久。哎,想当年,咱们制药厂多火爆啊,生产的药畅销全国,为了运送方便,花大价钱老大远地从一汽买了这两辆解放牌汽车回来。刚开回来的时候,咱们厂子里那个高兴啊,可惜啊,后来……”

    后面的话,车副厂长没说。

    余思雅也没问,只是笑了笑,一个厂子的兴衰成败有很多的原因,她一个不知情的外人就别胡言乱语了,省得说错话,惹人厌。

    见没人接话,车副厂长的谈兴也淡了,绕过前面的厂房,他把余思雅带到了后面的仓库,打开了门,指着停在里面的蓝色汽车说:“看看我们的宝贝,就算没用,怕它脏了,经常给它擦擦,结果还是这样子了。”

    车子很旧,车门的边缘、车斗有些脱漆的地方都锈迹斑斑的。其实像汽车、电器产品这类的东西,偶尔用用不会出问题,长久不用才更容易坏。

    余思雅只看得出来这辆车子比较旧,旁的就看不出来了。

    她望向伍常安。

    伍常安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打开车门,爬了进去,在驾驶座长看了看,探出一个头问车副厂长:“能把钥匙给我,让我开一圈试试吗?”

    车副厂长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车子里没油。”

    一直闲置,谁舍得给车子加油啊。其实他们也未尝不知道,车子长久不开不好,但舍不得油啊,至于两辆轮换着开,他们更是没想过,毕竟刚买回来的时候,这辆车还挺新的,大家就想先开另一辆,把这辆留下。就跟穿衣服一个道理,先把一件穿坏了再穿另外一件,还是新的,谁知道车子不是衣服,几年不用还是跟着老化了。

    车子肯定是要试的,这么贵的东西不试试性能就给钱,余思雅可不干。她笑着说:“那能麻烦车副厂长给这个车子加点油吗?就让伍同志在院子里跑一圈就行。”

    这要求并不算过分,车副厂长叫来人给车子加了几升油,然后把钥匙递给了伍常安。

    伍常安发动车子,慢悠悠地开到门口,在外面跑了几分钟又开了回来,重新将车子停回了仓库里,然后从上面跳了下来,拧着眉说:“这车子很久没开,不少地方生锈了,要好好打理一下才能开。大体的性能没问题。”

    听他这么说就是没问题了,余思雅便看向车副厂长。

    车副厂长说:“咱们去办公室谈吧。”

    成吧,看样子这价格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好的了,余思雅点头跟上。

    到了办公室,车副厂长让人上了茶,抿了两口开始谈价格了:“余同志,你也看到了咱们这辆车子都没怎么开过,要不是真的舍不得它一直放在仓库里生锈,咱们是真舍不得卖。当初买这辆车的时候咱们可是花了好几万,提起要卖这辆车好多人都不同意呢。”

    这不就是抬高身价的套路吗?余思雅微笑着说:“车副厂长,谁家有这么一辆车都得当宝贝疙瘩,肯定舍不得卖,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车子嘛,造出来就是给人开的,不开将它们放在仓库里才是对它们最大的浪费,如果能物尽其用,发挥它们应有的价值,这才是它们最好的去处,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所以经过我们厂子里的领导开会后才决定将车子卖给你们。”车副厂长顺着余思雅的话说。

    余思雅见他迟迟不切入正题,有点没耐心了,笑着问道:“谢谢各位领导,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爱惜这车子的。对了,车副厂长,这辆车你们准备卖多少钱?”

    车副厂长竖起了两根指头:“虽然咱们这车子没怎么用过,但也买回来放了些年,就便宜卖给你们,两万块。”

    两万块还便宜?他们是没怎么开,可车子生了这么多年锈也是明摆着的事实啊。

    余思雅不同意:“车副厂长,能不能便宜点?实不相瞒,我们养殖场是个村办的企业,底子薄,也没有县里财政支持,两万块咱们实在是拿不出来。咱们养殖场是诚心买,你们也是诚心想给车子寻个好的去处,咱们打个商量,一家退一步,一万五吧!”

    听到这个数字,车副厂长脸都黑了:“不行,不行,小同志,不是我不肯答应你,实在是两万块卖给你们,我们都亏大了,当初我们可是花了好几万买回来的。而且两万这个价格是厂里开会大家投票决定的,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你这是为难我啊。”

    余思雅苦笑着说:“我没这个意思,车副厂长,那你说多少吧?这个价格真的高了点,超出了我们养殖场的承受范围。”

    最近这个月养殖场大赚,倒也不是拿不出这笔钱,但谁不希望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呢?能砍一点是一点嘛。

    车副厂长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那,给你们便宜两百块吧,这是我最大的权限了,余同志,再多我也做不了主了。”

    余思雅拿不准这话是真是假。不过这种集体企业,亏损他们都不怕的,汽车这种重要的资源浪费估计这些人也不会太心疼,毕竟不是浪费的自己的钱,闲着就闲着了。不然也不至于好好的一辆车在仓库里吃了好几年的灰。

    余思雅思忖几秒,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伍常安,用眼神询问他这个价格值不值。

    伍常安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余思雅心里有数了。她抬头愁眉苦脸地看着车副厂长:“看来车副厂长是真的为难,我也不为难你。不过咱们厂子里是真的拿不出这个钱,车副厂长能不能通融一下,咱们今年先付9800,还有一万块明年年底付款,你看成不成?”

    “这……”车副厂长傻眼了,他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个付钱法的。

    余思雅无奈地说:“车副厂长,我们养殖场账上目前是真的拿不出两万块,不然我也不跟你拖着。反正钱也没少你们的,就是晚一点付款而已,对你们制药厂也没什么影响,对不对?你就帮个忙,通融一下嘛。”

    虽然没砍下来价格,可推迟一年付那一万块。这一万在接下来一年中可以给养殖场办不少事了。

    车副厂长想想也有道理,这个事也在他的权力范围内。思考几秒,他点头答应了:“好吧。”

    余思雅高兴极了:“谢谢车副厂长,咱们现在就先立个合同吧,过一阵子我把钱凑齐了,让人过来把车子开走,你看怎么样?”

    “好吧。”车副厂长答应了。

    双方当场就签订了卖车的合同,一式两份,各自签了字按了手印。

    手续办完,余思雅拿着合同跟伍常安一起离开,回到省城,她请伍常安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表示感谢,第二天跟着伍常安去养殖场拉货的车子一块儿回到了公社。

    等伍常安将小李早清点好的货物拉走后,余思雅就到公社向冯书记汇报了这个喜讯。

    冯书记看到合同,乐坏了:“还真被你办成了,咱们公社也要有汽车了,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这买个车子要两万块,是不是太贵了,你们养殖场能拿出这笔钱吗?”

    余思雅笑道:“冯书记,要是新车得贵两三倍呢。这个车子不算贵,伍常安同志说,虽然车子有些年头了,但其实这个车子跑的里程很短,只有几千公里,各种机器的性能还好,买回来后送到他们运输公司后勤部把锈掉的零件更换掉,给机器上了油,再把掉漆的地方补上,能用好些年。”

    冯书记也不懂车子,听伍常安这个专业人员说划算,那应该错不了。

    “那就好,你安排下去吧,最好在年前将车子开回来,让大伙儿也跟着乐呵乐呵。今年可真是一个好年,咱们公社出名了,你让养殖场搞的那个每天一场电影的活动可热闹了,现在不光咱们公社,附近几个公社的社员也有晚上来凑热闹的,你是不知道社员们多高兴。”

    余思雅最近忙得晕头转向,还真没留意这个:“大家喜欢就好,等明年咱们再给大家弄个更新鲜的。”

    冯书记摇头感叹:“你这小同志主意就是多。自从你来了公社,这还不到两年呢,公社的变化比过去十几年都大。”

    他都想不到,红云公社在他手里还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如今十里八乡,谁提起他们红云公社不说好?多少家的姑娘都想嫁到他们红云公社?连带着他们公社的小姑娘小伙子说亲的选择都更多了。

    “冯书记说笑了,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这是全公社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余思雅笑笑说道。

    那以前大家都不努力吗?可以前红云公社跟旁边的四通公社、丰宁公社有什么区别?

    冯书记见余思雅推脱也没再说这个,转而说起了公事:“我递交上去的报告,县里面批准了,过完年,你就正式卸任妇女主任的职务,担任清河鸭养殖场的第一任厂长。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尽快把妇联的工作交接好。”

    余思雅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跟文英同志说。”

    这个事先前还没定下来,她也没告诉文英,既然现在上面已经批了,那也该把妇联的工作收尾一下了。其实也没什么好交接的,她担着妇联主任的名头,但却没做什么。

    余思雅去了妇联办公室,笑盈盈地说:“文主任,恭喜!”

    文英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余主任,你怎么也开我玩笑。”

    余思雅哈哈大笑:“我可没开你玩笑,恭喜文主任要高升了。过完年我要辞去妇女主任的职务,以后专心忙厂子那里,以后妇联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文英是又惊又喜:“怎么这么突然,魏主任走了,思雅你也要走,我舍不得你。”

    余思雅摆手:“我以后还是咱们公社的一员,经常要过来向冯书记汇报工作的,咱们还是会经常见面,不用舍不得。”

    “这倒是,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余主任你啊?”文英笑着问道。

    余思雅给她透了个底:“那就叫余厂长吧。冯书记让我过来跟你交接工作,我琢磨了一下,除了公章和一些材料,我也没什么可跟你交接的了。文英辛苦了,我这个主任还真是不称职,当了甩手掌柜,活都让你给干了。”

    文英连忙说:“不是这样的,余主任虽然你没有天天坐在妇联办公室,但却给咱们公社的妇女同志树立了一个良好的榜样。而且因为养殖场招工男女平等,只要条件符合,无论男女都能去做工人,这可是从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咱们公社妇女同志和儿童的现状。”

    说到这里,她拿出了一份报告递给余思雅:“你看,这是去年和今年的统计对比,今年上小学的孩子明显比去年大幅度提升了,增长了约莫30%的人,小学到初中的辍学率也较之往年有所降低,今年念初一的人比过去两年增长了20%,还有来找我们妇联调节的打架虐待事件也明显比过去几年降低了不少。”

    余思雅看着她做出来的表格对比,确如如她所言,妇女受虐待家暴的事件有所降低。

    看余思雅若有所思的模样,文英接着说:“余主任,我打算将咱们公社妇女儿童的变化做一份报告,递交到县妇联,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这也算是一种积极的变化。”余思雅赞同。

    文英笑了起来,接回报告:“那等我写完后,余主任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到时候作为咱们红云公社这一年的妇联年度报告提交吧。”

    余思雅乐意看到这种变化,笑着答应了:“好,到时候再交给冯书记看看,他比我会写报告,争取咱们妇联在今年的年度表彰大会上也露个脸。咱们也是能干出成绩的。”

    出了公社,余思雅的心情都还有些激荡。她为什么不辞劳苦也愿意为这片土地努力?那是因为还有许多跟她一样努力,愿意一起去改变这片土地的人。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而是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竭尽所能地做到最好。

    能有幸遇到这样一群同志,她何其有幸!

    回到家,两日不见,沈红英姐弟看到她都很高兴,赶紧去做好吃的。

    但等吃过饭,沈建东就坐不住了,像是屁股下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扎他的屁股一样,要不了两分钟就动一下,弄得椅子嘎吱作响。

    在椅子响起第五声的时候,余思雅从书里抬头,笑眯眯地瞅着他:“建东,你有什么事情吗?”

    沈红英立即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老实点,嫂子刚出差回来,别找事。

    沈建东撇了撇嘴,有点不甘心,但到底没敢跟他姐姐对着干,闷闷地捧起一本书说:“没事。”

    余思雅坐直了身:“红英也坐,好了,说说,我不在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你们现在有事要瞒着我了?”

    “没有,嫂子,咱们没这个意思。”沈红英赶紧否认,又瞪了弟弟一眼,才说,“建东不懂事,跟人瞎胡闹,晚上跑去看电影的那里卖瓜子。”

    卖瓜子,余思雅是又惊又喜,笑眯眯地看着一脸局促不安的沈建东:“谁教你的?”

    沈建东不安地捏着手指头,心虚地说:“我,我自己想的,大晚上的,冷飕飕的,大家站在那里看电影不是没事干吗?有些小孩子嘴馋就想嚼点东西,瓜子最便宜,一把能嚼半天,没比这个更划算的了。”

    这小子不是念书的料,倒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没有人教他就能观察到这么多,而且胆子也大,才14岁就敢晚上一个人偷偷摸摸去卖瓜子。可惜现在大家太穷了,不然可以去弄一批汽水回来搭着卖完。

    “嫂子,你别生建东的气,他以后再也不敢了。”沈红英见余思雅听完后没作声,怕她生气了,赶紧说道,还给沈建东使了一记眼色。

    余思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笑道:“我为什么要生建东的气?他敢想敢做,勇于尝试,这是好事,我觉得建东做得不错。不过你一个半大的小子,晚上出去要注意安全,离家太远的公社就别去了,另外,别雇工,现在小打小闹玩玩还行,想做更大的,等你成年了再说吧,到时候嫂子第一个支持你。”

    等他满18岁都进入八十年代了,各项限制都会放宽,也没了现在的这些顾虑。

    沈建东没想到余思雅这么好说话,高兴极了:“谢谢嫂子,你真好。”

    余思雅放下书站了起来:“你的瓜子准备好了吗?我看看。”

    沈建东得意地跑进拎了一个篮子出来,里面装了满篮子的瓜子,都是用旧报纸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每包大约二两左右。

    余思雅拿起一包掂了掂:“你这个怎么卖?”

    沈建东嘿嘿笑:“五分钱一包,要是一个人买不起来,可以家里的兄弟姐妹凑起来买一包,几个人一块儿吃嘛。”

    “你倒是鬼主意多,去吧,早去早回。”余思雅将瓜子丢了回去,盖上布。

    沈建东兴奋地提起篮子:“嫂子,红英我走了,我一会儿就回来,记得给我留门,等我赚钱了,过年给你们发压岁钱啊!”

    余思雅被逗乐了,十几岁的小屁孩都想给人发压岁钱了。

    不过他能有这种想法,并付诸实践,余思雅觉得是挺好的一件事。相比之下,余国辉那个二十几岁的人了,恐怕还不如沈建东一个小屁孩。

    得了余思雅的同意,沈建东的瓜子买卖正式做了起来。他白天去临近的几个公社社员家买瓜子,炒好后,晚上跑去放电影的地方卖,过了几天,还拉了两个大队长家的孩子一起干。

    余思雅知道后,也没拦着他,反正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就当是锻炼孩子了。

    接下来,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潘永康拿到了驾照,吴强要差一些,没通过考试。司机有了,剩下的就是去提车的事了。

    到了腊月27那天,余思雅带着钱,领着潘永康和吴强一块儿去了省城石长县制药厂,按照先前说好的,交了一半的钱,开走了车子。

    将车子开到省运输公司后,余思雅找到了后勤处的人,送了两只酱板鸭,麻烦他们将车子再检修保养一遍。潘永康和吴强留在后勤处学习经验,她则出门去拜访了田家。

    田家现在是她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这个关系得好好维护。余思雅先去第二百货买了些适合老人、小孩的礼品,这才去田家。

    田老太太已经好一阵子没看到余思雅了,这会儿看到她格外高兴:“小余,你人来就行了,怎么又买这么一大堆东西,多破费,赶紧坐。前两天晨晨兄妹俩还提起你呢,知道你来肯定很高兴。”

    余思雅笑道:“临近过年,实在是太忙了,好久没来看婆婆了。正好这次有事来省城,我就提前给婆婆拜个早年。”

    “好,好,你这么远过来,吃饭了没有?饿了吧,我先给你冲点麦乳精。”田老太太特别热情,给余思雅冲了一碗麦乳精,又拿了一些糖果出来招待她。

    两人聊了一会儿,田振华两口子就回来了。

    打过招呼后,孟兰跟田老太太进厨房做饭了,余思雅跟田振华在客厅聊天。

    余思雅今天正好有事要跟田振华讨论。

    “田主任,你们机械厂有那种专门的食品切割机吗?没有的话,能不能给我们单独做几个小型的,手动的就行。”余思雅给他比划了一下后世见过的那种方便快捷切割东西的小机器。

    他们养殖场每天宰杀的鸭子不少,这些鸭子又要分离成脖子、爪子、鸭腿、脑袋和翅膀等,这些纯粹靠人力去砍,速度慢,消耗大不说,有时候切割出来也没那么整齐好看。如果能做出省事省力又快捷方便的小机器就好了。

    田振华对她说的这个很感兴趣:“回头我做一做试试,你这个用不了多少钢材。”

    余思雅也是专门搞这个的,只见过,便笑:“好,辛苦田主任了,你要是做成了,那可是帮了我们养殖场的大忙。”

    “帮什么忙啊?对了,余主任,你们的车子开回来了吧?”孟兰端着盘子出来笑问道。

    余思雅含笑点头:“开回来了,如今在省运输公司那里保养,咱们没经验,这个车子又放了好几年,得麻烦他们帮忙看看,而且还要买有一些修车的常用工具和零件备着,不然半路车子坏了就麻烦了。”

    “这样也好,省运输公司那边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他们帮你们弄也放心。”孟兰笑着说道,“余主任,洗手吃饭了,老田你去叫孩子们。”

    余思雅在余家吃过晚饭才回去,临走时,孟兰塞了一大包东西给她,余思雅粗略扫了一眼,好家伙,大白兔奶糖,麦乳精,牛肉干,水果罐头……全是又贵又难得的好东西。

    “孟经理,这些东西太贵了,我不能要。”余思雅赶紧推辞。

    孟兰硬是把东西塞给了她:“你客气什么呢?这些东西对别人来说难得,我要弄这个还不容易啊。你每次来咱们家都大包小包的给我妈和晨晨他们买东西,这过年了,还不兴我礼尚往来一下啊?你家里不也还有两个孩子吗?带回去,热热闹闹地过个年。余主任,明年见了。”

    余思雅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接过包说:“谢谢孟经理。”

    第二天早上,余思雅跟着潘永康和吴强开着车子回到了乡下。

    早就接到消息的冯书记还没到中午就跑到公社门口看了好几回。

    听说车子开回来了,冯书记立即带着人喜气洋洋地跑了出来。

    “咱们公社也有汽车了!”不知谁说了一声,紧接着就响起了劈里啪啦的鞭炮声。

    小沈放了炮,然后又蹬蹬蹬地拿着一朵布做的大红花过来,递给冯书记。

    冯书记乐呵呵地推辞:“给我干什么,快给小余同志,这可都是小余同志的功劳,你快把大红花挂到车头上。”

    他们太热情,余思雅推辞不过,接过大红花绑在了车头上。四周立即响起一片拍手声。

    余思雅抬头望去,公社的干部都在这里,一个个笑得嘴都合不拢,附近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的社员和小孩子,一个个眼睛发亮的盯着车子。

    还有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子蹒跚着过来,一把抱住潘永康的小腿:“车,车,车……”

    潘永康一把将小孩抱了起来,啪唧亲了一口,喜笑颜开:“对,爸爸会开车了,以后载咱们小安!”

    “潘叔叔,我也要坐车!”有认识的小孩子立即兴奋地跑了过去,缠着他不放。

    潘永康本来只是哄哄自家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子,谁知道捅了马蜂窝,一大堆小孩跑过来缠着他要坐车。他不知所措地看向余思雅。

    余思雅忍不住笑了起来:“潘同志,车子要开回养殖场,你就带他们一程吧,开慢点,让大家不要扒栏杆,都坐在里面,大孩子看住小孩子,年龄太小的就别上去了。”

    潘永康把孩子交给了丈母娘,高兴地点头:“成。”

    然后一挥胳膊,意气风发地笑了:“小的们,要坐车的,赶紧上!”

    得了准令,一群小孩子像猴一样,抓住汽车的边缘利落地爬了上去。不一会儿,十几个孩子全爬进了车斗里,排排坐,乐呵呵的,笑声传得老远,车子都快不见了,他们的欢笑声还回荡在空气。

    余思雅看到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旁边的冯书记也跟着笑了,感概地说:“真是没想到,咱们红云公社还能有今天。小余,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点事要跟你谈。”

    余思雅心情挺好的,高兴地说:“好。”

    两人进了办公室,冯书记指了指椅子:“坐吧,有个事要跟你说。昨天我去县里开会,上面透露了点意思,年后我的位置可能要动一动,可能会被调去县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