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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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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局大使尴尬地笑着应了,一脸敷衍,而其他医官看时雍全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若是吃些蔬菜和橙子就能治病,还需要他们干什么?

    时雍想尽快去验尸,便不跟他们多说,也不耽误人家办事,赶紧告辞出来。

    大使自然不留她。

    而几个医官不待她走出门,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此女我识得。宋家胡同宋仵作……不,宋大人家的大姑娘。以前是衙门里做稳婆的……”

    “是吗?那她来这里如何?”

    “听说得了锦衣卫那位的青睐,怎能不来耀武扬威一番?”

    “京师城尽出怪事,稳婆何时比医婆都厉害了?来惠民药局指指点点。”

    “……”

    那些人声音刻意压低,但没能瞒过朱九的耳朵。

    他一脸不悦,看了时雍一眼。

    “这些混账东西,比市井妇人还嘴碎,我去撕了他们的嘴。”

    时雍平静地看他,“不必。”

    朱九气不过,骂阿拾就算了,居然含沙射影说他们家爷?

    他不高兴地哼声:“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你就不生气?”

    时雍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

    她又扭头看着朱九笑,“你们不也没少在背后说我么?”

    朱九哑然,一时尴尬得抠手。

    出门的时候,外面还围了不少人。

    朱九暗道一声:“这些人都疯了。阿拾,我们现在去哪里?”

    时雍道:“找大人。”

    须得有赵胤的帮忙才能去殓房确认,她一个人势单力孤,又是女子,不论说什么,都没有人肯相信。在这个时代,女子哪怕真心想做点事,也是比登天还难。

    她上辈子已然体会过了,所以,这辈子能依仗赵胤的时候,她毫不客气,凡事更是不敢往自己身上揽功劳,就怕被人视着眼中钉。

    周明生看她要走,又随上来。

    “阿拾,你记得我的事啊?”

    时雍愣住,“什么事?”

    周明生瘪嘴,看了朱九一眼,小声道:“不是说,帮我向大都督举荐么…………衙役哪有锦衣卫体面?阿拾,我的后半辈子,我周家的后代……全都指望你了。”

    朱九拉着脸看他。

    周明生犹不自觉,拍了拍时雍的胳膊,一脸贱笑,

    “回见。哥哥办差去了。”

    时雍闻言摇头,笑了笑走远。

    ————

    二人赶到无乩馆的时候,赵胤还没有回来。赵云圳刚刚练完功,满头满脸的汗,看到阿拾,他来不及洗漱,唷了一声,像只小鸟儿似的,不管不顾地奔上前。

    “你昨日上哪里去了?偷偷走的,不带我。”

    时雍掏出绢子,弓腰擦了擦小孩额头上的汗。

    “我有正事要做呀。”

    赵云圳不满地哼声,“陪我不是正事吗?”

    时雍哭笑不得,“我又不领东宫的俸禄。”

    一听这话,赵云圳沉入了沉思,片刻,看着她严肃了小脸,“这个好办。明日我就让詹事府给你个差事。你旁的事都不用管,只管陪我便是,就像小丙一样……”

    时雍敲他的脑门儿。

    “想一出是一出。你是太子,不是村子里的财主少爷。”

    赵云圳瞪大眼,摸着额头。

    “你又打我,又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治你死罪的。”

    “知道呀。”时雍叉着腰看他,“那太子殿下要治奴婢死罪吗?”

    赵云圳瞥她一眼,放下手来板着脸道:“我是太子,要个人有什么不可以?”

    时雍想了想道:“可是我不想侍候你呀。”

    赵云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太子爷你都不想侍候,那你想侍候谁?阿胤叔吗?”

    时雍道:“我谁都不想侍候。”

    她的拒绝,伤害到了赵云圳的脸面,而这句话入耳,他又稍稍挽回了一丝尊严,小脸上稍稍好看了一点。

    “本宫决定的事,看谁敢拦。等阿胤叔回来,我就告诉他……”

    说到这里,赵云圳突然抿住嘴,小脸微红,略带羞涩地道:“再说,阿胤叔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的。他肯定会把你给我的……”

    “胡闹!”赵胤进门就进到这话,一张冷脸沉若寒冰,

    “小丙,太子殿下功课做完了吗?”

    小丙看到他的脸色,有点紧张,“做,做完了。”

    赵胤面无表情,“带他出去,再罚一个时辰。”

    小丙微愣,而赵云圳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整个人垮掉了。

    “凭什么?你不可以罚我,我是太子……”

    “我是你师父。”赵胤打断他,冷然摆手,“带下去。”

    小丙紧张地去拉赵云圳,小家伙猛地冲上前,手足并用地在赵胤的胸膛上、腰上捶了好几拳,狠狠一跺脚,跑出去了。

    “赵胤,算你狠!等我长大,我就废了你这个师父。”

    “不!等我长大,我要做你儿子的师父,我天天罚他。”

    “罚他一百遍,一百个时辰!哼!”

    人去得老远,吼声还往耳朵里钻。

    时雍轻笑一声,看着赵胤满身风霜的冷漠样子,走上前接过他身上的披风,挂在衣架上。

    “大人,来桑怎么说?”

    她问得太自然了。

    赵胤微怔,谢放眼皮却是直跳。

    从他进入无乩馆来,从来没有人随意过问大都督的公务。

    依赵胤的性子,肯定是不乐意多说的。谢放看了时雍一眼,皱眉。时雍接受到他的眼神,也略觉不妥,正想说句什么挽救一下,就见赵胤坐下来了。

    “他不承认。”

    时雍哦声,点头。

    “那来桑极有可能不知情。”

    赵胤正喝茶,闻言抬头看她一眼,语气凉凉,“如此肯定?”

    时雍道:“来桑这个人不惯于撒谎。若他说谎,大人肯定能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赵胤道:“你高看我。”

    “……”

    这语气好像不太友善呢?

    时雍看看谢放,又转头瞄他,恰好与赵胤视线对个正着。

    赵胤面无表情地道:“约了来桑,午时去殓房,认尸。”

    顺天府的殓房,时雍很熟悉了。

    她把今日在惠民药局里的检查情况告诉赵胤,便自告奋勇去殓房解剖,帮他确认那三名死者的死因,赵胤没有反对。

    “败血之症,不是中毒?”

    时雍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目前只能说,疑似败血之症,但不能排除中毒。等解剖后,大抵就可以确认了。”

    赵胤有正事急着处理,问了几句就去忙了。

    时雍见状,不便问他之前朱九在王氏面前说的那些话,安静地坐在他的书房里。

    翻看了几页《锦衣春灯》,时雍内心突然跳过一丝古怪的想法——

    这京师城里突生怪病,把他们《锦衣春灯》画师的事情都耽误了呀。

    时雍脑子生出了许多想法,乱麻般缠在一起,她正寻思好好理一理,婧衣就进来传午膳了。

    将赵胤的膳食摆好,婧衣热情地招呼时雍。

    “阿拾,也跟你备了好吃的。跟我去吧?娴衣也在,你们许久未见,恰好可以聚聚。”

    时雍道:“好呀。”

    她放下书刚站起身,就听到赵胤冷冷地道:“她就在这里用。”

    婧衣心下大惊,脸上困惑,怔了片刻没反应。

    赵胤从书案前抬头,“还不快去,添一副碗筷。”

    婧头轻轻吸气,低头福身,“是。”

    在婧衣的记忆里,赵胤为人清冷古怪,是从来不肯与人同桌进餐的,即使家里来了客人,也是一样。他遗世独立,孤独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绝艳姿势,一般来人也知道他的性子,从不勉强。

    可他竟然让阿拾陪他用膳?

    不是侍候,是加副碗筷?

    婧衣心里沉甸甸的,可是回去告诉娴衣,她却一副见怪不见的样子,头都懒得抬,只懒洋洋地告诫她。

    “咱们做奴婢的人,尽本分就可,主子的事,少插手。”

    婧衣哑然。

    …………

    赵胤在饭桌上很讲规矩,甚少说话,时雍知道他的行事为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偶尔帮他布个菜,并不多言,碗筷轻碰,声音悦耳,竟是意外的和谐。

    两人刚吃完东西,赵云圳就练完功过来了。

    小家伙又是一头一脸的汗水,看到时雍就欢快地跑过来叫苦。

    “可给我累坏了,阿拾,你也用你那个银针给我扎扎吧。我这里痛,这里也痛……”

    他指着自己酸痛的胳膊腿儿。

    可是,话没说完,赵胤就站了起来。

    “小丙,让人给殿下备膳。”

    说罢侧目看了时雍一眼,“走了。”

    赵云圳一脸狐疑:“???”

    “你们去哪?”

    时雍捏了捏他软软的小脸。

    “我们办正事去。太子殿下多吃点,快快长高。”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背后传来赵云圳撒泼般地吼叫。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气死本宫啦。我要回宫!”